伏嫽有些出神。
魏琨要出马车。
“慢着,你等一下!”她急促道。
魏琨眉心皱了皱,又坐回去。
隔着一层面纱,他看不清伏嫽的表情,伏嫽指使他道,“你跟他说,大姊姊不在车里,让他不要挡道,耽误我们救治百姓。”
魏琨盯着她的眸光若有所思,她的心提到嗓子眼,还好他没问什么,起身出马车外复述她的话。
苏让这时候才十四岁,一听伏姜不在马车里,当场嚎啕大哭,马车绕过他继续往凤栖原上走,没过片刻,御奴在车门外道,“女公子,那孩子在马车后面追,我们要不要停下?”
“不要停,让马跑快点,”伏嫽冷声道。
前世的伏嫽或许会心软,但是重活的她不会,梁献卓最会的招数,就是装可怜,他装了八年,她也真的可怜了他八年。
为给他登临帝位铺路,她周旋在贵妇中探听消息、拉拢人脉,他在齐地和薄曼女花前月下。
为他能坐稳帝位,她强撑大度接纳后宫妃嫔,委屈求全,他在背后给薄曼女撑腰,放任薄曼女挑衅她这个皇后。
他装的可怜,最后都变成一把把利剑,将她的血肉剁进泥泞里。
“你们要救百姓,大王也是百姓!为什么不能救救他!”苏让追在马车后面大哭道。
伏嫽猛地捶到车门上,喝御奴道,“快点!”
御奴被她这声喝唬了一跳,伏嫽脾性虽娇蛮,但甚少真的当众发脾气,此刻她显然是动怒了。
御奴忙应诺,甩着马鞭,让马车跑的飞快,后面苏让再难追上,没一会就被甩远。
伏嫽背靠在车壁上,一刹那好像周身的气劲都被抽走,她耷拉着眼,察觉魏琨的目光,她轻声道,“齐王几次三番纠缠于我,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哄人的招数,他身为诸侯王,就算得病了,宫里也会派侍医给他看病,没必要当街拦大姊姊的马车,我猜他早知道马车里是我。”
“女公子不用与我说这些,我并不想知道女公子与齐王如何。”
马车到了地方,魏琨下马车前丢下这句话。
伏嫽噌的坐直,揣摩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她别太自以为是。
自从戾帝赐婚又给他加了官,这厮日渐目中无人,等和他成婚,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凭他一身反骨,定会让她吃尽苦头。
伏嫽便是咬牙切齿,也暂时无法,随后下马车,和他一起往凤栖原上走。
凤栖原上有许多临时搭建的帐篷,朝廷把疫民圈禁在这里,不许他们走动,任他们在这里等死。
戾帝想把疫民全杀了,窦相国一把年纪,几次进宫为百姓求情,戾帝给了他几分情面,才没立刻杀疫民,但别指望他的侍医给这些疫民治病。
这几日朝廷出钱出药,戾帝明显嫌疫民耗费太多,大有不愿再发拨的意思,碍于朝堂上当轴反对,才不情不愿的任窦相国统筹。
疫民委实太多,太常和少府将能用的药材都抽调出来给疫民治病,依然有缺,戾帝说什么也不肯让朝廷再出钱购置药材,只能丞相府自掏腰包,遣人将周边郡县的药材收购回长安。
那些药材平日便宜,也没什么人买,眼下京兆爆发瘟疫,许多豪族私底下都悄悄购置药材,是以这些药材都涨了价。
伏嫽听伏姜说起这个,才想起她在魏琨家里藏了几百斤的雄黄和香艾,这些都是除瘟的好药材,正好能用上,丞相府好歹能省些钱,也不至于因救治百姓而府中亏空。
伏姜自然高兴,便与伏嫽一同进到魏琨家里搬药材,伏姜是家中最年长的姊姊,魏琨虽不是亲弟弟,但这些年过来,也没亏待了他,过去时,还特地给魏琨带了两身新衣新靴,说是给伏嫽做衣裳时,顺便也给他做了两身。
这么一通收买人心,魏琨便也被拉来做苦工。
伏嫽与魏琨经过一个个帐篷,里面有病人渐好,却不敢凑近,远远的冲着他们笑,皆是感激之色,这原上疫民原有近千人,泰半都被他们救了下来,也有没熬过去的,那时戾帝怎么都不松口救人,他们等不到救治便去了,是以这些活下来的人都很清楚,他们是自己的恩人。
他们寻到伏姜在的帐篷,喝了一碗伏姜熬制的防瘟汤,便帮衬着伏姜做事,分药煮药再送药。
这一忙就忙了一下午,剩余的几个帐篷里疫民也都喝上药,等再过一两日,第一批病好的疫民能下地,就不用这么辛苦,可以指派他们做一些杂活,便能喘口气。
只要这凤栖原上的疫民能病好,疫病可以止住,戾帝就不会再动杀疫民的念头。
伏嫽几人日落时要走,有疫民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伏嫽百感交集。
伏嫽朝左右看,看得出伏姜脸上欣慰,但魏琨还像平时一般没表情,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伏嫽也不在意他想什么,此刻夕阳余晖下,她想他们几人一定在疫民眼里有如神将,这种滋味说不上好或者不好。
在算定疫病爆发的时候,伏嫽只想过让丞相府揽下治疠疾的功劳,她其实并不知道,百姓得了疠疾,会有多痛苦,这几日她跟着伏姜来这里医治,看多了疫民们的哀叫凄惨,也看过疫民间互相扶持,即便是被逼到绝境,他们也在竭力求生。
伏嫽前世是皇后,皇后被称为国母,百姓是皇后的子民,皇后应该庇佑他们,前世她感触不到何谓子民,从齐王后到皇后的十年,她全都围着梁献卓转,做人她活得失败,做皇后她更失败。
伏姜带着两人下凤栖原。
伏嫽想到来时遇见的苏让,顿了顿,对伏姜道,“大姊姊,我还想去市廛买一些金浆和菜食,回去阿翁若知晓我们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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