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嫽陡然心悸不已,忙赶去东院。
伏嫽到场看见的就是俩刺客倒地身亡的情形,刺客没有遮脸,装束像街边的游侠,与她在半路上遇到的刺客衣着相似。
伏叔牙受了点皮外伤,耷拉着脸坐在廊下,梁光君正给他处理伤口,瞧她一脸担忧,夫妇俩直宽慰她是小事情,让她回房睡觉。
伏嫽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他们自己在回来路上也遇刺了,应是同一批刺客。
两位大人登时心惊肉跳,梁光君把她拉到跟前,好一番查看,确定没受伤才稍微安心,叮嘱她不可向外透露今日发生的事。
伏嫽小声问道,“阿翁阿母这般惊恐,那些刺客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派来的吗?”
伏叔牙蒲扇似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爽朗笑道,“莫乱想,这些游侠皆是亡命之徒,到处打家劫舍,寻常人家无力对抗,咱们家是将门武侯,若被人知晓游侠轻易闯入家中,多添笑柄,给你大父①他们丢脸。”
伏嫽唔一声,不再追问,乖乖出了东院,阿雉打着灯陪她走路。
两人走了一会儿,伏嫽回过头看,远远见贺都行色匆匆进了东院,她心中疑窦丛生。
那些游侠穷追不舍,明显不是夺财,更像是杀人灭口。
京兆是天子脚下,治法严明,等闲人都不敢在这里杀人,更何况杀的还是他们伏氏,她阿翁虽被贬为武骑都尉,可依然侯爵在身,于军中将士有威信,阿母更是长乐翁主,就算戾帝不喜,也不能在明面上欺辱打杀。
不能明面上除掉伏家,所以就暗中收买游侠来灭门?
正好还挑在大姊姊去驿馆救治梁献卓的时候。
伏嫽踌躇须臾,转步回屋。
将入秋的时节,夜晚虽不如三伏天热,却也有些燥闷。
阿雉坐在蒲席上给伏嫽打扇,眼瞅着她翻来覆去睡不好觉,咯咯笑道,“女公子与魏郎君的婚期将近,竟然这般辗转反侧,以前女公子和魏郎君三天两头的不对付,可真要嫁人,女公子连齐王也瞧不上,却愿意嫁给魏郎君,其实奴婢知道,女公子早对魏郎君钟意。”
伏嫽脑中灵光一闪,阿雉提醒了她,她想偏了,光记着戾帝恨伏家,戾帝巴不得梁献卓死,大姊姊出手救梁献卓,便以为是戾帝派的那些游侠。
她忘了梁献卓阴险狠毒,那些游侠看似是冲着伏家,深想下来,分明也可能是冲着魏琨去的,她跟魏琨被赐婚,如果这时候杀了魏琨,赐婚诏书也就不作数了。
游侠们来伏家刺杀阿翁,应是幌子,目的就是让他们误会这场刺杀是戾帝所为。
他梁献卓身染重病,清清白白,以后也能清清白白的娶她,阿翁和戾帝离心,从此一心一意的向着他。
一石三鸟,如果她没有重生,估计没人会猜到他头上,戾帝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在宫里逍遥快活,锅已经背上了。
伏嫽轻笑,这也没什么不好,阿翁经此一事早早看透戾帝,也就不会再对戾帝抱有君臣忠义的幻想,往后魏琨若起势,阿翁也不会纠结痛苦。
阿雉见她笑,逗她道,“奴婢是不是说到女公子的心坎上了?女公子总不服气君侯对魏郎君太好,好像魏郎君抢了女公子的阿翁,现在好了,女公子和魏郎君将结成夫妇,还分什么你我呢?”
对于嫁魏琨,伏嫽已老老实实接受,她在阿雉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极为严肃的警告她,“我是我,魏琨是魏琨,就算我们成婚了,他也管不着我。”
阿雉惊愕的张着小嘴,呐呐道,“女公子是不是也想学颍阴长公主那样?”
“学什么学?我和魏琨是各取所需罢了。”
伏嫽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捏了捏,吓唬她,“不许往外说,你要是敢告诉阿翁阿母他们,以后都不给你吃腊羊肉。”
腊羊肉是阿雉最喜欢的一道菜,伏嫽一拿捏一个准,阿雉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伏嫽寻思她得提醒魏琨,梁献卓一次不成,就怕还来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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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
“仆等有负大王所托,那姓魏的身手敏捷,逃得飞快,仆等追他不上,”跪在地上的游侠道。
梁献卓披衣靠在菱花纹石榻上,手里捏着一只香囊,香囊十分小巧,里面装了一些散钱并一只很小的粉盒,淡淡兰草的香气盈鼻。
梁献卓端视着香囊上面的桂花纹,闷咳一声,道,“他不逃,你们还有命去刺杀舞阳侯?”
游侠一讪,辩驳不得,他们是齐地的游侠,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曾是牢狱中的常客,梁献卓来长安时,放他们出狱,令他们一路护佑,这次梁献卓发派了两个任务给他们。
先杀掉魏琨。
再佯装刺杀舞阳侯。
他们第一个任务没成,第二个任务倒是成了,可瞧齐王脸色不像有多高兴,一时忐忑不安。
梁献卓忽然笑道,“孤是不是说过先杀魏琨?”
游侠恐慌道,“仆等失利,求大王再给仆等一次机会,定提姓魏的头来见大王!”
“机会只有一次,再来一次就是打草惊蛇,”梁献卓极轻声道。
房门大开,进来两名巫医模样的人,那游侠大叫着饶命,便被两巫医押了下去,片刻院里响起游侠的惨叫,随即被诡异的齐地小调淹没。
片晌,徐节与苏让一前一后入内,徐节将刚煎好的药放到小案上,眼看着梁献卓露在外的胳膊,上面才刚起了点点红疹,“大王料事如神,这些游侠太无能,坏了大王的好事,大王的身体反倒白遭了罪。”
感染疫病在梁献卓的计划中,可没想到那些游侠竟是废物,连一个郎官都杀不了,梁献卓的谋划都因此付之一炬。
梁献卓端起来喝了,问道,“剩下的几个都处理了么?”
徐节回说处理了,既然办不成事,这些游侠也就不能再活着。
梁献卓低声道,“母亲在宫里如何了?”
“王太后病愈后,容颜有损,近些日子有意疏远陛下,正在寻法恢复容色,”徐节道。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疫病留下来的疤痕难有机会再痊愈,薄朱失了容貌,也离失宠不远了,说不定戾帝很快就会放薄朱出宫,到时他们母子定遭其他诸侯王和豪族蔑视。
梁献卓沉默了片刻,说道,“孤生了病,宫中都无侍医前来,陛下已对孤动杀心,如今丞相府出手相救,陛下势必会以为丞相附益②于孤,孤在长安势单力薄,不宜久留,该回封国了。”
徐节迟疑道,“王太后的意思,还是想大王能娶一位王后回封国,大王不如从王太后挑的贵女里选出一位王后,她们或许不如伏氏女家底深厚,但也未必就比伏氏女差。”
苏让也道,“大王就听王太后的吧,伏家那位小女公子刁蛮的很,今日仆求其姊救大王,她不仅不相救,还多般阻挠,甚至剜了仆一眼,可见这女公子不好相与,况且仆听游侠说,她与魏琨逃跑时共乘一骑,举止也亲密异常。”
梁献卓眉头皱起,将攥在手里的香囊扔给他,“烧了。”
苏让见他有不悦之色,不敢再多言,下去销毁香囊。
梁献卓闭上眼,心中的愤恨之气不断上涌,他与那伏氏女连面都没见过,竟然也能生出这样浓烈的妒意,这不过是他设想中,他成了她的丈夫,才会忍不了的嫉恨。
他缓缓躺下,鼻息好似还能嗅到香囊上的兰香,头脑昏昏沉沉,他呢喃道,“除了伏氏女,孤不会娶别人,传话给母亲,让她做好随孤回齐国的打算,今日之耻,三年内,孤定会讨回。”
徐节悄声退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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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魏琨早早上值,伏嫽去他的破宅子没寻到人,便想等他休息时再来找他。
不想过了两日是赵王六岁生辰,戾帝就这一个儿子,再不喜欢,也要给他办生辰礼,顺便借着赵王生辰向地方索要朝贡,朝臣也得晋送贺礼,还勒令所有朝官带着家眷必须参加这场生辰宴,缺席者,扣掉一整年的俸禄。
伏叔牙备了一份厚礼,携家中女眷进宫参宴。
戾帝收到大臣们献上来的贺礼,高兴的脸上麻子印都撑开了,难得的当了一回慈父,将赵王抱在怀里逗乐。
赵王一直被养在生母宫里,戾帝不喜他们母子,他被生母教导的对戾帝又敬又惧,更何况戾帝满脸麻子,笑起来甚是狰狞,赵王吓得啼哭不止。
戾帝当场暴怒,要鞭打赵王,群臣都跪地求情。
皇后翟妙也趁机将赵王护在身后,小心哄劝。
伏嫽暗自叹气,这样不会让戾帝熄火,只会更让他愤怒。
果然戾帝扬手狠狠扇了皇后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贱人竟也当朕是妖魔恶煞!你们怕朕的脸,朕要把你们的脸都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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