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十一】
《十一》 七星奔 月
在京城东北郊的一栋十九层住宅楼的顶层，杰水与春艾陪着她的父母及复儿，围坐在三十多平米花园露台中的小圆桌旁。圆桌上的果盒里装着一些点心和瓜子花生，旁边有一把蓝花白底的瓷茶壶，几个口沿饰有金边的蓝花白底茶杯里飘升着缕缕清淡的雾气，浓郁的信阳毛尖茶香四溢。整个露台四周和顶上均装置有可开阖的保温透明百折板，因此时还是初春的傍晚，所以到处都还封闭着。沿着露台的周围种植着许多花卉，大朵子红色君子兰正盛开着，晶莹圆润的橙色金桔也挂满枝头，使其在一圈绿色之中特别惹眼诱人。
春艾的父母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已退休在家，身体都很健朗。她母亲性格文静，曾是自然博物馆的资深馆员。她父亲性格乐观豁达，六十五岁刚从医学院教授岗位上退下来。他们都非常喜欢住在这套二百二十平米的传统复式楼里，吃饭睡觉祖孙都在下面的十八层，另外还有一间客房。楼上十九层有她与杰水回来住时的卧房和她母亲作画的书房。出房间楼道门外，就是她父亲种花休闲观景的这个楼顶露天平台。
复儿还有几个月就满六周岁了，他的长相非常像杰水，就是浓眉大眼白皮肤的特点接了妈妈的代。他拿了块巧克力一边啃着，一边跑到他爸爸的座椅旁边，指着天上的大月亮叫喊道：“爸爸，爸爸，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好大呦。”
“噢！是好圆呵。”杰水抬头看了看，说，“春艾，今天是农历十五吗？”
“嗯——”，春艾默算了一下，说，“可不是嘛？今天三月十八号,正好是农历二月十五，说起来也算中国南方的一个传统节日呢。”
“复儿，你知道吗？过十来天爸妈就要飞到月亮上去了。”杰水右手搂着复儿让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指着月亮说。
“我也想去，爸爸，带我一起到月亮上去吧。”复儿用期盼的眼光望着他说。
“哈哈，你呀，还小了点，等长大了多学点本领，再去月亮上吧。”杰水摸着他的头，笑说道。
“怎么？月亮上有坏人吗？到那里还要打仗不成？”复儿仰头瞪大两眼问。
“哈哈……”，这一下把大家都逗得笑起来了。
“不是要打仗，爸爸呀是说你要多学一些知识，才知道如何安全顺利地飞到月亮上去哇。”他姥姥在旁边笑着跟他解释道。
春艾的爸爸问坐在他旁边的女儿：“你们具体定了哪天起飞吗？”
“哦，已经定了。”春艾点了一下头，说，“三月二十九日上午九点一刻起飞，后天下午我们就要坐管泡车去北极塔的凌云台集中，接受一周的适应性训练。”
“要在月亮上呆多长时间？”
“估计要呆两周左右的时间，然后陪护休眠人一起直接返抵南极的牡丹宫，再回来看你们肯定是盛夏时节的事了。您们在家可要多保重啊！”
“家里你们尽管放心。这次返回地球的休眠人就是韩晶薛梅俩吗？”
“嗯。”
“返回时他俩已苏醒了吗？”
“没有。还要在南极进行一系列的生命系统复苏返春的调整工作，估计要到七月底或八月初才能完全苏醒过来。”
“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放到月球上去进行休眠呵？地球上就不行？”春艾的妈妈插进来望着女儿问。
“妈，这里原因就很多了，其中主要有两点，一是月球上的低重力条件，二是不易受干扰的静谧稳定的环境，这对长期休眠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是十年以内的短期治疗性休眠，那在地球上进行是可以的。”
“他俩休眠了一百多年吧？”春艾爸问。
“算到今年，已有一百零三个年头了。”春艾回答道。
“唉，社会真是进步得快哟！他俩老醒来不知有何感想。以后有机会接来家里住住。”春艾妈感叹着说道。
“妈，他们醒来后可不老，肯定比我们还要年轻许多。”春艾笑着说。
“春艾”，杰水兴奋地插进来说，“妈刚才提的那个建议很好哦！你想呵，爸妈他们住的房子是传统样式的，又宽敞，家里许多生活习惯也保留了传统风格，复苏后刚开始的一段时期，要是能让他俩住在这里，甚至把这里当着他们的家，他们肯定会习惯好多的，家里也会热闹许多的。”
春艾喜笑颜开，拍了一下巴掌，说：“妈，真得谢谢您呵，您这个建议一下提醒了我们，解决了我们心中的一个隐忧哇。我们原就计划拿他们当弟妹，那您们就拿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吧，让他们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要不然他们会感到这世上已没有他们的家，易产生茫然抑郁的情绪，给他们心理带来不利影响。”
“他们比我们大一百多岁，那样行吗？”春艾妈说。
“不，妈，他们会像二十来岁的孩子的，你别有顾虑。”
“行啊，你们就按这样安排吧。”春艾爸点点头说。
“那我叫他们什么呵？叫哥哥姐姐？”复儿快活地插进来问。
“哈哈”，春艾与大家一起笑起来。她赶忙对复儿说道，“你别瞎说啦，他们是爸妈的弟妹，那你自然要叫叔叔婶婶了。”
“好，好，又多俩叔叔婶婶，家里就会热闹了。我还想要个妹妹，妈你给生一个吧。”
“哈哈，哈哈，…….”一家人忍不住都大笑了起来。
一周适应性训练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月二十九日早上七点半，华亚生命研究所的华杰水、王春艾、尚官明、董芳、李依然、林静远、张映泉一行七人和驾长刘仁哲及副手方刚，齐聚于凌云台的十九号飞行预备室里，相互帮衬着穿戴轻便宇航服和整理各自随带的物件。他们即将乘坐的航天器是早已预定好的一艘最新式的中型飞碟——“星光三号”，专用于地球、月球及太空城之间的穿梭飞行，具有良好的飞行控制性能和生命维护保障系统。随飞碟携带一起登月的还有一批新制剂，包含由哈雷冰晶提取物所配制出的珍贵制剂，都已于昨晚被安排装载到飞船的货仓里了。
对于宇航飞行，华杰水他们七人并不陌生，除董芳只有一次宇航经验外，其余的人都有三次以上的经历。王春艾边给董芳整理着衣领子，边说道：“董姐呵，原想这趟我们三姊妹能同行的，那该多热闹啊，没想到谢如珠又没能成行，真是可惜，我飞了五次，都没能碰到一次是我们三姊妹凑齐了的。”
“以后的机会多呢”，董芳笑着小声说道，“哎，丰帆的伤腿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十九号在所里餐厅吃完晚饭出来，正好碰到谢如珠进餐厅，问她怎么这么晚，她脸上挂着疲倦的笑容，说刚给丰帆做了一次手术。后来进出的人多，我们也没多聊，看她的神情，好像手术挺顺利的。”
“手术做得挺好的，丰帆恢复得也很快，日后估计一点疤痕也找不到的。”
“我看谢如珠近段好像瘦了不少，这恐怕也与她操劳丰帆的伤有关吧。”
“嗯，算把你说准了，为丰帆她可没少费神熬夜的。”春艾把嘴凑到董芳耳边，低声说，“这次丰帆受伤，到也是因祸得福，成就了一桩美事。谢如珠和丰帆俩这次是如胶似漆地好上了，我们在旁边真为她俩高兴。”
“好哇，女才郎貌，夫勇妻贤，挺令人羡慕的一对。你看有把握成吗？”
“十拿九稳，你等着吧，我们回来时，定会听到她俩订婚的消息的。”
“哎——，你们两位女士，怎么老在那里磨唧呵。要不要我们帮忙啦？”杰水望着她俩催促道。
“哦，这就好了，不用你们帮忙。”春艾边应着，边麻利地整理着装束。
董芳窃窃地笑着，低头束着袖口，轻声说：“你当家的眼光总是随着你转，这不，连我也稍带进去了。”一句话说的春艾吃吃地笑起来。
十九号飞行预备室的位置处在凌云台的外围中层，室内采光全靠那面透明度可调节的外围墙壁，让每个角落都显得是那么清澈亮堂，人在室内，仿佛身处云巅之上，随时就可飘荡飞翔。
杰水边系着连襟服的腰带，边看着外面一望无涯的云海。从塔后方天边横射过来的太阳光，在茫茫的云海面上把北极航天塔的身影远远地推向无尽天涯处。在两边雪亮泛黄的云峰映衬下，使得阴影处的云海如浸染了淡墨的奶酪，乳白色里透着乌青，显得那么厚重而柔和，让人好想跳上去爬爬走走，或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踩着云朵飘移。
景色让杰水陶醉，他像似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驾长刘仁哲说：“今天北冰洋上空大概是阴沉沉的，但这儿看云海，真是壮观啊！”
“是呵，今天下面在飘雪，上面却是斜阳照云海，抬头又是清澈深邃不可穷极的苍穹，若是东坡在世，不知又要喝掉多少酒，留下多少佳句了。”驾长感叹着应答。
“你可不知道呵，我们的华所长也是兴来诗出的主儿。”坐在旁边的张映泉插进来对驾长笑说道，“不信让他即兴来一首，他还不用酒呢。”
在杰水身后的尚官明说：“华所长，有兴趣来一首吗？上次我们飞彗星途中，还说起过你要是在场就好了，又会有好诗吟出来，我们都喜欢你写的诗啊。”
杰水笑道：“看来你们的雅兴比我高噢，准备起飞的忙碌当口居然想着填词写诗。我看还是等会儿吧，等你们在飞碟里飘的时候再比赛着吟吧。现在是八点三十五分，还有十分钟就得进入飞碟了，相互检查检查穿戴合不合要求，清点清点落下什么东西没有，别忙中出错呵。”
大家仍是点头嘻笑地忙着，直到驾长招呼大家踏进飞碟中央仓为止。
“星光三号”飞碟总高度达二十六米，周径有二十米，外形像一个草菇，或者说酷似一个硕大的玉米面窝窝头。它的中央仓直径为六点二米，分上下两层。上层为载客仓，顶部辟有广视角观察室；下层为中央主控制仓，往下为隔离调压室，再下为螺旋反粒子燃料约束仓，在其下部环绕均布六个反粒子射流主推进器，总荷载推力高达一千二百吨。绕中央仓的外侧布置了十二个荷载仓，其中有六个为载货兼耗品储存仓、三个着陆伸缩架兼侧翼出入口仓、一个氧气制备循环调控仓、一个水循环净化兼垃圾处理仓、一个备用电力兼太空武备仓。沿飞碟外围下部裙边的大罗盘环旋器内侧，还均布有十二个调向射流推进器，用于飞碟灵活变向、悬停和软着陆。这种飞碟在月球上出厂加足反粒子燃料后，如果进行星际飞行，可以十二年不用再补充燃料，能满足太阳系范围内的宇航要求；如果作为地月穿梭机，频繁起降也可以九年内无需添加燃料。
八点四十五分，华杰水他们七人都按时进入了飞碟载客仓。驾长及其副手在主控制室里做着起飞前准备，华杰水他们七人在载客仓中安放好随带物品，并各自找好了太空椅座位，按要求将自己锁扣在座位里。这个载客仓额定满员为十二人，由于他们这趟是包机特殊飞行，加之随机携带的制剂等物质又较多，故没有搭载另外的乘员。载客仓里呈环形均布的十二张座椅中，这次有两张已事先拆除，换装了箱柜固定锁卡和独立的生命系统维持管线接入设施。仓中央是通径为一点二米的上下通道，围着通道布置有两个盥洗室、一部饮料食品柜、一台洁衣兼储放柜、一乘资料及医用物品架、一道通行门。柜架的上方斜置有三块视屏及多维影像摄录传送播放装置，每张座椅上还有独立的视频语音通讯装置，座椅间隔处还备有多功能太空运动设备和餐饮书写组合收放架。整个载客仓的周边有特殊的消震消音装置，各项太空旅行生活功能齐全，布置得又非常舒适方便，给人一种温馨和谐的家的感觉。
九点一刻，十九号发射井内启动程序开始运行，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和嗡嗡声，直径三十米的磁浮托架承载着“星光三号”不断地加速向上升去，二十多秒钟后就以超过二十二马赫的时速冲出了北极航天塔的登天台。刘仁哲启动射流主推进器，脱离磁浮托架后，又开启了大罗盘环旋器和调向射流推进器，操控着飞碟向赤道上空方向绕地球加速飞去。
自飞碟启动开始，客仓内七人是鸦雀无声，加速产生的重力使他们全身紧贴在自控揉动的液囊太空躺椅中。仓中央的三块视屏板上滚动着飞碟运行动态轨迹和状况参数，舒缓动听的“星际之光”乐曲声在仓内回荡，其间不时有碟载电脑语音器清脆地发出飞碟状态简报声。
“星光三号”绕地球一圈后就进入了奔月轨道，此时速度达到每秒十五公里。驾长关闭了主射流推进器，各人身上承载的重力就一下消除了，大家都忙不跌地解开锁扣，体验着顿失重量的奇妙快感。王春艾笑嘻嘻地飘到董芳身边，与她低声地絮叨嘀咕了一阵后，就对着大伙高声提议道：
“哎——，我提一个建议，这次我们聚的最齐，意义也最重要，我提议大家相互牵手围绕仓中央连成一圈，飘荡起伏着合唱前辈所长邵幽兰作词的《高峡泛舟》那首歌曲，以庆贺这次激动人心的奔月旅行好不好？”
“好哇”，“妙啊”，大家齐声赞同着。
“这可是个好提议”，华杰水高兴地附和道，“赶快指令碟载电脑登陆华亚网下载这首歌曲的伴唱音乐吧。”
“我刚才在躺椅上就已指令它下载了。”春艾笑着应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牵起手来吧。董芳、映泉，你俩快把手伸过来哟。”连平时不太多言的林静远也像小孩一样快活地催促着身旁的伙伴。
春艾飘到座椅旁，在控制器上输入了一组数字，又对着受话器指令道：“星光三号朋友，请播放《高峡泛舟》那首曲子吧。”
一会儿的功夫，仓内三组环绕音响同时响起悠扬动听的伴奏曲。大家动作迅速地牵起手来，随着乐曲上下起伏飘荡波动，悬空组成了一个蜿蜒起伏并围绕中心通道不断旋转飘动的人圈。
乐曲过门还挺长的，足有一分多钟。起音舒缓清悠，像雪山融涓；继而荡气回肠，如溪流婉转；随又澎湃奔放，似大河奔流。迷人的旋律在客仓中回旋，时而马蹄声急，时而幽谷猿啼，时而百鸟欢歌，时而长空鹤鸣。大家陶醉在优美的乐曲里，放开嗓子，用不同的调门非常投入地唱起来。
碧水青山幽，
携友泛轻舟。
歌飞曲荡千里，
筑坝驭狂流。
串起群湖当梯，
荡桨峰峦观猴，
展卷拟宏图。
怎奈风和雨，
虑者早白头。
蹬云海，
举明月，
张星帆。
宇宙漫漫长路
探索不知倦。
玉邸藏眠先辈，
待理生命螺旋，
抹去岁痕斑。
众智惊仙梦，
鹤发返童欢。
优美的旋律，动听的歌声惊动了驾长，他将客仓中央门推开一条缝挤了进来，也加进人圈牵手跟着哼唱起来。
“你们唱的这首歌好美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歌罢，刘仁哲驾长笑着对身边的华杰水说。
“这可是五十年前的春天，我们的前辈所长邵幽兰从月球返回后，带领所内一批骨干集体畅游长江三峡时，即兴填的一首《高峡泛舟》水调歌头古词。后又由她在音乐学院当教授的丈夫谱了曲，还上了当年中国的十大金曲榜。我们所里的人都喜欢唱，代代相传。”杰水兴致很浓地给驾长说。
“你们所里真是人才济济啊！”驾长感叹着。
“我看驾长的文彩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哟，刚才脱口而出描写北极天气的一句话，就那么颇具诗人意境，真有些令我们汗颜。”
“哈哈，惭愧，惭愧。”驾长摇头笑说道。
“我们还有多少小时能到月球？”杰水问。
“已飞了近三个小时，再用不了五个小时就可到达。”驾长回答后，又问，“大家是不是现在吃点东西呀？等会飞近月球时就有功夫观赏月景了！”
“驾长你这个建议好”，杰水应道，又对着大家高声说，“我们现在就餐吧，等会好去赏月喔。”
大家欢喜地回应着，各人忙着挑选自己喜爱的食品，有的还将一些食品放到自己座位旁的速热盒里加加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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