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
明珠蹲在昏暗的小房间里，怀里抱着一窝小狗，手里攥紧了黎欢送给她的护身符，默默从一数到二十。
木偶似的少年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垂着头。
黎欢把他们塞进来的时候跟明珠说，等她从一数到一千，她就会回来找他们了。
等她关上门离开之后，明珠才发现自己不会数到那么多。
她只会从一数到二十。
于是只好这样一次次轮回重复。
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哪儿了，明珠抬头看看角落里的少年，有心跟他说说话，可就跟对着块石头说话一样，完全没有回应。
她有点泄气，只好继续低头数数。
或许是觉察到了外面紧张的氛围，小狗崽们趴在明珠的怀里瑟瑟发着抖，却都没怎么出声叫唤。
暖融融的温度让明珠安心了一些。
她又从头开始数数。
数到不知道第多少个“十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响。
然后一道光照进昏暗的小房间里。
明珠微微愣了一下，回头一看，面上顿时一喜：“欢欢姐！”
黎欢伸手接过扑进怀里的明珠，一边瞥了眼角落里的少年，后者安静地抬头看向她。
他什么也没说，但黎欢莫名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已经没事了。”黎欢摸了摸明珠的脑袋，安慰道，“那些坏人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你想现在去找你的妈妈吗？”
明珠忙不迭地点头。
“欢欢姐，你看到妈妈了吗？妈妈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一回来就先过来找你们了。”黎欢说着又看了眼角落里的少年，问道，“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忧伤和痛苦。
这让他的眼底多了什么活人的光彩。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问问怎么安排你……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我前几天就试验过了。”
黎欢指了指他手心里的护身符。
那是她之前把他们藏在这里的时候，强行塞到他手里的。
“那个护身符也可以保护你。”
这个小小的杂物间的门很快又被关上。
所有光亮随着黎欢的背影一同远去，少年眼底的神采也逐渐熄灭。
他又慢慢垂下头去。
联盟的支援队伍已经赶了过来，有了他们的协助，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控制了起来。
也包括一早就被绑起来的副舰长。
以及这艘星舰的总舰长白舰长。
比起一直在狡辩的副舰长，白舰长表现得要平静得多。
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早就不可能善了了。
事实上早在见陆云岫推门进入总控室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白舰长很爽快地交代所有的事情。
其实他私下里一直在做这种走私生意，不过多数时候都是给人开后门，后来见一直没出事，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自己兼职些偏门生意。
哪些星系审查不严，哪条航线最好甩货，他都一清二楚。
过去的副手早就和他沆瀣一气，只是或因为受伤生病，或因为胆子不够大，都相继退出回去过安稳日子里。
现在的两位副舰长都是新来的，其中一个满脸都写着精明算计，虽然看着好说服，但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白舰长对他多少还是有些防备。
这次的末班航行，他原本真的没准备做什么，只想最后和自己的职业生涯好好告个别。
结果副舰长自己带着一单“好生意”主动找上了门，只需要白舰长某些时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有一大笔外快入账。
这次如果不是正巧碰到了陆云岫和黎欢，那群劫匪卸完货之后，装模作样放两枪就会离开。
除了F区某个被买了命的乘客一定会丧命以外，剩下大部分乘客都会平安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是的，除了劫货以外，那群劫匪还接了单暗杀的生意。
劫匪头子闻言张口就骂这老头胡说八道，巡视一圈同伴，坚称只是某些人的自作主张，他们其他人可不背这笔人命账。
“这些话留着上法庭再说吧。”
陆云岫懒得再理这些破事，摆摆手就叫警卫员把这些人一起拖走。
正巧在押送Z区一行人的时候，黎欢把明珠抱过来找她妈妈。
“妈妈！”明珠急切地跑过去，眼底蓄起了泪，“妈妈，他们要把你带到哪里去啊？”
“妈妈犯了罪，要去接受审判了。”明珠妈妈含着泪说道，“是妈妈错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可是、可是你明明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逼你——”明珠抱住妈妈的胳膊，哭着不想让她走，“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妈妈——”
警卫们迟疑地看了陆云岫一眼。
陆云岫轻叹了口气，微不可查地一点头：“先叫她们母女说会儿话吧。”
劫匪那边的人还没清点完，这边几个小喽啰倒也不急着押走。
警卫们见状便没有再强行催促他们往前走，只是守在旁边，给了这对母女一点说话的空间。
明珠妈妈面含感激地看了陆云岫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低声安慰着女儿。
黎欢走过来戳了戳陆云岫的胳膊，小声问她：“陆老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陆云岫点点头：“她都已经交代了。”
看着不远处母女两人抱头痛哭的场面，陆云岫也有点不忍心，朝黎欢招了招手，两人走到僻静点的位置说话。
“珠珠是被她的亲生父亲给卖了。”陆云岫压低声音说道。
再往前的事就跟她们之前打听到的差不多。
前夫就是个酗酒家暴的人渣，他们所在的那个星球上女人和小孩都是男人的附庸，是可以随意买卖交易的商品，所以她们也只能一直逆来顺受。
明珠妈妈一开始还能忍，直到某天打完工回来之后，发现没钱买酒的丈夫直接把女儿卖掉了，而且是贱卖——只换来了一瓶劣质白酒的钱，她终于控制不住爆发了。
她趁着夜深人静时放了一把火。
那个人渣死在大火里，明珠妈妈在那场火里毁了容，却还是活了下来。
因为谋杀丈夫，她被判入了最低等的奴籍，后来又被卖到了黑市，几经辗转来到了现在的丈夫手上。
这人不算什么好人，平时干的就是人口买卖的勾当，娶了女人就是为了找人帮忙打掩护，然后伺机偷拐孩子。
有时候也会顺带帮忙搜集运送一些违禁品。
从这个星系卖到那个星系，虽然长途奔波实在辛苦，但也没有那么容易引人注意，相对安全一些。
普通夫妇也比独自游荡的单身汉更不容易惹人怀疑一点。
明珠妈妈曾经是个虔诚的信教者，坚信做了坏事就要下地狱，也一直打心底不认同现任丈夫做得那些脏事。
但比起信仰，比起道德底线，她更牵挂自己的女儿。
她想要活着，想要再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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