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晁雨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九叔瞥她一眼:“别藏着啦。”
晁雨:?
“昨晚上谁家偷鸡去了?贡献出来炖汤。”
晁雨:……
整理完当天的案卷资料,她继续对着劝宁塔的修缮方案苦思。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
晁雨拿起来看了眼。
九叔:“上班玩手机,扣钱。”
“你上班玩扫雷怎么不扣钱?”
“我那是锻炼逻辑思维能力。”
“我这是锻炼人际交往能力。”晁雨晃晃手机。
刚才的微信是许辰懿发来的。
Cici:[你拉个群,我把昨晚的照片丢进去。]
冷冷冰雨:[让二柱子拉。]
冷冷冰雨:[我这里人不全。]
Cici:[你缺谁?]
晁雨顿了下,指尖轻触键盘:[辜屿。]
Cici:[那你俩还真不熟。]
Cici:[可二柱子没加我。]
Cici:[你把他微信推我,我加他,然后让他拉群。]
冷冷冰雨:[好。]
微信推过去后,晁雨便把手机放在一边。
正当她对着修缮方案埋头苦思的时候,有人敲门。
晁二柱探进一颗头来。
九叔瞥他一眼:“不存钱不办卡不买保险。”
“不是。”晁二柱小声叫:“姐,你出来下。”
晁雨愣了下:这是有大事?
她放下铅笔快步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她的严肃让晁二柱一怔:“没、没出事。”
“那,你裤/裆又裂了?”
“晁!雨!”
“你别那么大声,我知道我叫什么。到底什么事?”
“辰辰姐为什么忽然加我微信?”
“什么?”这次换晁雨一怔:“你就为了问这个跑来找我?你发微信问我不就好了?”
“我发微信你没回啊!”
哦对,她刚才全情投入地研究方案去了。
“那等我看到自然会回你,你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吧?”晁雨看一眼:“还是骑共享单车过来的。”
“我……打游戏输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晁雨看他一眼:“辰辰让你拖个群,她把昨晚的照片丢进去。”
“就为这?”
“不然还有什么?”
“知道了。”晁二柱拔脚就走。
“诶等等。”晁雨叫住他。
走过左边的活禽店就是一家小卖店,晁雨叫老板:“拿两瓶可乐。”
扭头看晁二柱一眼:“瞧你骑得这一头汗。”
“姐。”晁二柱十分感动,觉得他姐站在这一片乱飞的鸡鸭鹅毛中分外美丽。
结果晁雨说:“你出钱。”
晁二柱:……
晁二柱拎着可乐走了,晁雨看一眼他背影。
“奇奇怪怪的。”她这样嘀咕一句。
-
晁雨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九叔正背着手,看她的修缮方案。
晁雨走过去:“你别抽走当你玩扫雷的草稿纸了。”
九叔玩起扫雷来那叫一认真。
还得打草稿。
九叔哼一声,指尖在方案上的某处点了点,又背着手踱步回电脑前,坐下玩扫雷了。
晁雨一看:刚刚九叔点的位置,她犯了一结构性错误。
有时候深入庐山,反而一岩障目。
晁雨抬眸:“可以啊木匠师傅。”
“木匠怎么了?”九叔傲娇地扬着下巴:“木匠在这个办公室里坐了那么多年,那些案卷录入电脑前,都是我整理的,看也看会了点吧?”
“我请你吃娃娃头。”晁雨跑出办公室。
“我稀罕你这根娃娃头?”九叔哼一声,撕开包装,把雪糕往嘴里送。
下班坐公交回家的路上,晁雨发现晁二柱已拉好了群。
许辰懿把照片丢群里,同时说:[谁需要手动高阶美颜吱声,十块钱一个部位。]
马超:[一颗痘算一个部位不?]
许辰懿:[算半个。]
马超:[好贵。]
马超:[算了。]
马超:[直接收图。]
马超:[这照片拍得不错,美好的夜晚。]
马超:[除了对某人而言。]
晁二柱躺在群里装死。
马超:[你们知道卡皮吧啦吗?]
许辰懿:[知道。]
马超:[昨晚惊现一新型物种。]
马超:[卡屁嘶啦。]
接下来显示:晁二柱已退出群聊。
晁雨差点没笑死。
她点进聊天信息,很快地扫了眼。
其他人她都加过微信,不用说,那个一片黑色的头像就是辜屿。
黑白棋子的黑。
微信名就是一个“,”。
晁雨指尖悬停在那个头像上。公交摇摇晃晃,带着她手指往下一点,险些触到那头像。
她倏然收回手指。
她把许辰懿发到群里的照片选择保存。
想了想,用那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配文用了那个滤镜的名字:[最好的时光。]
-
当时辜屿正在睡午觉。
他研究了许久棋谱,头有点疼,便没再打游戏。
走进游戏房的时候,看到马超对他贼笑。
“狗哥,你查无此人了你知道不?”
辜屿:?
马超把手机拿给他看:“我雨姐发朋友圈的时候,把你给裁了。”
辜屿低头去看那张照片。
晁雨,果然,把站在最边上的他,给裁了。
-
今天毛秀珍打麻将赢了点小钱,晚饭风平浪静地做了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于是男生们没到晁家来蹭饭。
葛洁、晁雨和许辰懿围坐在二楼的饭桌边。
雕了古朴花饰的木窗棱大开着,傍晚不再灼烫的风灌进来。天井里最老的一棵是那百年的桂树,另有石榴花、矮牵牛、角堇,热热闹闹、不成章法地开着。
香味也拧成一股,赶来给三个聊着天的女人下饭。葛洁做的那些家常菜里,平白带上了花香气。
晁雨手机震了下。
她边笑边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眼:“哎哟我去。”
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掉进面前那碗排骨汤里。
葛洁白她一眼:“都说你这孩子毛躁了,小心点。”
“阿姨。”许辰懿插话:“她那是道创新菜,手机炖排骨。”
一直到回了房,晁雨才重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
是的,她没看错。
“,”申请添加她为好友。
辜屿加她干嘛?
在两人意外接吻、意外那啥后,她一直觉得她和辜屿之间有这份默契。
她在躲辜屿,而辜屿也在躲她。
她昨晚意外确认了她对辜屿的心动,可那是她一个人的事。
辜屿突然加她干嘛?
晁雨像屁股着火的鸵鸟一样在屋里兜了圈,按了[接受]后把手机放到一边,果断去洗了个澡,然后看了会儿古建筑图册,才重新把手机拿起来。
对话框显示:
[你和,已经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可去你的吧!
辜屿居然什么都没发?
她直接给辜屿发了个:[?]
她想十分钟后辜屿要是不回,她就把辜屿给删了。
结果第九分钟的时候,辜屿回复了。
,:[截图.jpg]
,:[我是什么脏东西吗?]
就是她发在朋友圈、把辜屿给截了的那张照片。
啊这。
晁雨莫名有种自己冲过去兴师问罪、结果一脚踩坑里了的感觉。
冷冷冰雨:[不是。]
冷冷冰雨:[主要你太红了。]
冷冷冰雨:[被其他人看到不好。]
,:[。]
晁雨放下手机,指尖扯了下自己的头发。
又站起来,像屁股被点了两把火的鸵鸟一样在屋里转了一圈。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她莫名觉得,辜屿想问的其实不是一张照片。她想说的其实也不是一张照片。
可藏在那照片背后、他们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别说宣之于口,她现在连在心里想一想的勇气都没有。
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坐回书桌前对着古建筑图册。
大约用功了半小时,旁边一张被她用来随手写写画画找灵感的纸,已经基本满了。
她准备换一张的时候,指尖捻了捻那张纸,在角落里写:
[大明星]、[无情]、[小四岁]。
最后笔尖点了点,落笔发现自己正在写一个“十”字。
那是“辜”的起始笔画。
她想起昨天在云泉高中,空荡荡的教室,她握着粉笔对着黑板[值日]那一栏。
晁二柱坐在讲台下的课桌边念叨:“叫杨什么来着……”
那一刻她的粉笔头点在黑板上,一瞬冲动下,想写的是杨亦哲的名字,还是辜屿的名字。
她顺手把那个十字给涂了。
-
第二天晁雨起床的时候,看到杨亦哲给她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晁雨犹豫了一下。
其实吧高三那年暑假,辜屿到底有没有把杨亦哲来找她的事告诉她,问一问杨亦哲就知道。
但她加杨亦哲的微信后,两人其实根本没说过话。
这天她下班时,顺着公交车往家的方向走,路过毛家小院。
一辆奔驰保姆车滑到路边停下,车窗降下来。
“晁雨。”一个好听的女声,叫起她名字有那么三分不确定。
晁雨扭头去看。
宋宛颜坐在后排,看起来她真的在拍民国戏,穿一件灰绿山水印纹旗袍,头发梳成发髻,愈发衬得一张猫颜小头小脸,像从民国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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