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澜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
自从制定好了计划表后，他便开始严格按照规划执行。什么时间段健身，什么时间段练习，什么时间段矫正体态，甚至还有什么时间段去超市买菜。
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在一大早踏进健身房，健身时长一点一点越拉越长，器械项目也从无法上手变成了游刃有余。
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的身上就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
但计划也总有被打破的时候。
比如当他走到健身房门口看见“过年七天乐不营业”牌子的时候。
曲澜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大年三十了。
以往的新年夜他总是特别的忙，忙着和姚婷一起总结本年成果，核对下年计划，忙着接各种各样来自不同人群的拜年电话，也忙着等廖思宇和他的家人吃完年夜饭回到他身边，一起过一个温馨的年。
总归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新年于曲澜而言，不过三百六十五天里平凡又普通的一天罢了。
看着紧锁的玻璃门，曲澜轻耸了一下肩，毫不在意自己扑了个空。
戴上耳机，索性将运动地点改成户外，在寒风中围着街道开始慢跑。
耳机里歌声停下时，节奏被打断，曲澜的脚步顿了一下。
而后，通话铃声响起。
摁下耳机上的接听键时，嘈杂哄闹的背景音和廖进略有些倦懒的一声“阿澜”传入了曲澜的耳中。
这段时间里廖进联系曲澜的次数不算少，微信消息为主，但偶尔也会打几个电话进来，但每一次都赶巧了是在曲澜做晚饭的时间点上，并没有过这样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的先例。
兴许是这个有线耳机的收音很不错，电话一打通，廖进就听见了曲澜并不算匀称的呼吸声，他唰得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拧着眉问：“你在干什么？”
“在跑步。”曲澜不仅没有将气息喘匀，甚至还故意加重了自己的呼吸声。
传入廖进耳中的喘息声丝毫没有遮掩。
突然间，电话被挂断，很快廖进打过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查岗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曲澜缓缓放慢这脚步冷笑着。
果然老话说得好啊，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他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接通了视频。
手机另一端的廖进穿着舒适的家居服靠在床头，室内的装修背景他再熟悉不过，或者说，大部分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这是廖思宇的家里。
屏幕正中央的廖进表情带着些不耐烦。
能耐烦吗？他没少去廖思宇家，对他家的隔音还是十分了解的。
但现如今廖进明明是在卧室里躺着，背景音却净是老人小孩大声说话尖叫的声音。
“阿进，怎么了？”曲澜轻轻喘着气儿，装出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
真的在跑步啊。
廖进看着屏幕里面色红润，汗珠挂在鼻尖的曲澜，头一次对他产生了“心虚”的情绪。
“没怎么。”廖进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视线闪躲的笑了一下，“就是突然想看看你。”
曲澜彻底停下了跑步的动作，他将手机放低了一些，另一只手轻抚着运动后狂跳的心脏，弯着眉眼偏了一下头，鼻尖上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悬着晃了晃。
贴在胸口的那只手抬起，被风吹得有些红的手指抹掉了那一滴汗。
由下往上拍的这个角度其实是很死亡的，它会放大人脸上的每一个缺陷，但这个角度下的曲澜依旧无可挑剔。
他对这张脸可太自信了，更别提他多么会运用自己的脸散发魅力。
眼瞧着廖进对着屏幕发愣，曲澜突然轻笑了出声：“我好高兴，阿进，我也好想你。”
对于男人来说，早晨本来就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点。
更别提廖进这会儿被曲澜钓了个七荤八素了。
他揪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指尖很轻地搓了搓被角：“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跑步？”
“之前不是生病了吗，医生说我缺乏锻炼。”曲澜笑了笑，睁着眼睛说瞎话。
廖进“哦”了一声，而后突然舔了一下唇，眼中的欲色一闪而过：“这样啊，等我有空去找你，跟你一起锻炼。”
“锻炼”这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带着些轻佻。
放在之前他是没有过任何要和曲澜做-爱这个想法的，那副阴暗打扮和唯唯诺诺的样子，他连正眼都不想瞧，这个人不过是他在这个无趣的大学生涯里的一点乐子，或者说，他只是享受着喊“阿澜”，而“阿澜”会给他回应，而已。
但对现在的曲澜，他有欲望。
就像当初看见站在廖思宇身旁的曲澜时的，一样的欲望。
看着廖进轻浮的表情，曲澜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眼底划过一抹憎恶。
但廖进没有在意到曲澜的表情，因为他的房间被人毫无征兆地推开了，那个仗着自己年纪大在家作威作福的奶奶一边用拐杖毫不留情地敲地板一边大声骂骂咧咧。
“阿进啊！大家都来你家过年你还不赶紧起床，跟你哥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个懒骨头东西！”
廖进看着这个永远不会尊重人隐私，永远觉得他不如廖思宇的奶奶，眼神冰冷地好似要吃人。
曲澜好整以暇地听着耳机里他能听个半懂的，夹杂着市斤脏话的方言，还有廖进不耐烦的应答声。
曲澜只以朋友的身份见过廖思宇的母亲，从没有见过这个他提过很多次的奶奶。
如此看来，廖进对廖思宇的态度表里不一，这个老太太也没少出力。
既然如此，他自然更是要添一把火了。
“嘟”一声，视频通话毫无征兆地被挂断。
曲澜看着通话挂断时定格在他屏幕上廖进的丑恶嘴脸，突然间笑得开怀。
重新点进音乐播放器，曲澜刚刚被冒犯的坏情绪一扫而空，他转过身踩着穿破云层的曦光，一步一步走向了不远处的超市里买了相比以往要更丰盛的菜品。
到底是过年，就算不会有任何人祝他新年快乐。
但没关系，他会祝自己新年快乐。
傍晚，厨房里。
曲澜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慢条斯理地处理菜品，给自己做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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