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玉则转头往对面的牢房走去。
“周德。”她一脚踏进门里,看向蜷缩在床上的小人儿。
可周德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并没有听到她在叫自己。
两个官差立刻从她身后窜出,想将他扯起来,但赵疏玉却是制止道:“住手。”
他们低头,道了一句,“是。”后重又退回赵疏玉身后。
她倒并不着急,迈开脚步往里面走去,坐在周德床对面。
赵疏玉看向周德的神色讳莫如深,而周德对她视而不见,依旧缩在那里。
她从包裹着的手帕中取出那只翠绿色的耳环。
“这只耳环是婉姐姐的,对吗?”
话音未落,周德便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想要从她手中抢走那只耳环。
可他方一动作就立刻被赵疏玉身后的两位官差给制住,把他死死摁在地上。
“还给我,求你,还给我。”周德并不像之前那般气冲冲地面对赵疏玉,一脸愤恨。
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周德的脸颊,他的语气恳求,神色落寞悲伤。
这时维寻忽然从外头进来,他附在赵疏玉的耳边低声道:“姑娘……”
赵疏玉神色一变。
她垂眸半刻,又对维寻低语几句。
听完赵疏玉吩咐他的话,抬眸看向她的瞬间似乎有些意外,但顷刻恢复平常,“此事我会上报县令,须得得他首肯。”
赵疏玉点点头,她挥挥手道,“去做吧。”
维寻走后,她将桌上的耳环往地上一扔,恰好扔在周德面前,又示意那两名官差松手。
周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这枚耳环捧在手心里,仔细拍了拍不小心沾染上去的灰尘,眼神中充斥着怀念与悲伤。
可正在他沉浸于伤哀之中时,赵疏玉猝不及防地开口问道:“婉姐姐是何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的姐姐……”
他抬眸,紧张地看着赵疏玉,生怕她会说出什么令他无比恐惧的话。
“被人抓走了。”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劈头盖脸地将周德劈成两半。
他整个人不住地颤抖,不知是气愤还是恐惧,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
“是刘世尧,一定是他,只有他……”
赵疏玉去周德家中时并没有看见他的姐姐,她竟然不知道周德还有个姐姐。
“婉姐姐,是谁?”赵疏玉再次问道。
而周德却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他跪在地上不断匍匐前进,紧紧扯住赵疏玉落在地上的衣袖,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姐,你救救她,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赵疏玉颔了颔首,冷漠地看着他,“我如今可是刘世尧的眼中钉,他恨不得除我而后快,你让我救你的姐姐,我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能救。”周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十分笃定。
“为什么这么笃定?”
“那天晚上,我看见你飞檐走壁,稳稳当当落在烈火焚烧的大宅前,你武功高强,你一定,一定有办法……”
听他这话,赵疏玉则是眯了眯眸子,她问道:“你不是亲眼跟着我,看我回了县衙的吗?又怎会看见我飞檐走壁落在已经火烧的大宅前面?”
“你这样说,可是承认我并非那日纵火犯。”
“……”
良久的沉默,双方的对峙,眼神的交锋,周德终于挤着牙缝说了一句。
“是。”
“你确实不是当日纵火犯。”
紧跟着又哀求道:“你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好不好,求你……”
“求我我就一定要答应你吗?可有这个道理?”赵疏玉眉锋一挑,眼神中颇有些意味地盯着他看。
又是一寂。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赵疏玉道,“让我救你的姐姐可以,但我需要你帮我洗脱纵火犯的罪名,并协助我揪出幕后黑手,扳倒刘世尧。”
周德死死咬着下唇,内心挣扎良久,他最终下定了决心,抬眸道:“我答应你。”
他低头从袖口中掏出一块女子手帕递给赵疏玉,道:“那日行凶之人身量纤纤,与我差不多一般身量,虽蒙面,但依稀可辨得是个女子。”
“至于一点,我并没有说谎。”周德顿了顿,道,“我确实是看见她走进了县衙,不过不是从大门,而是绕后走小门进去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在思索自己漏掉的信息,忽然他眼睛一亮,道:“是个男人给她开的门。那男人趁着黑夜无人,竟还亲了她的额头呢,后来他们就关了门。”
“婉姐姐是谁?”赵疏玉知道周德已经将火灾那晚上所有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自己,而她也只需要再找到这手帕的主人,那么一切就都大白了。
她现在要问的,是那二十七个女子的身份,以及,她们为什么会在那处宅子里,纵火犯为什么要杀掉她们。
“婉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姐姐之外最感谢的人。”他似是年龄不够,有些话无法准确的表达,但他知道,他最喜欢,最喜欢婉姐姐了。
“婉姐姐本名婉华,温婉贤淑,昭昭其华。”
“她很漂亮也很爱笑,她的笑容和我姐姐一样好看,但是她的笑容里却多了很多的不高兴。”周德在讲述她时,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准确来说,是忧愁。”周德说,“她经常会哭,可是她每次哭后,就会消失一段时间,最奇怪的是,她每次回来时,都有很多嬷嬷守在她身边。”
“婉姐姐救过我父亲和母亲的命。”他叹了一声,道,“父亲十五岁中了秀才,却因拒绝刘世尧的宴席和拉拢,被进士科除名,又骗父亲入赌场,欠下天价赌债,家产都变卖了也不够。”
“父亲被刘世尧带进那处大宅,若非婉姐姐求情,父亲他早就……”周德哽了一下,“后来父亲一病不起,婉姐姐与姐姐交好,多次偷递银钱来给父亲治病。”
赵疏玉嗯了一声,问道:“你父亲病瞎了眼,从此一蹶不振了?”
周德点了点头,“是……”
“那你又为何说,你姐姐是被刘世尧给抓走的呢?”
“我当然知道!”一听到她这话,周德霎时间激动起来,眼角也湿润,落下几滴泪来。
“父亲在宅子里被刘世尧硬逼着摁了手印,我不知道里面写得什么,但父亲回来和母亲讲了这件事情后,姐姐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之后姐姐被父亲藏了起来,可是……可是今日……”周德的脸色一片灰败。
他抬眸,撞进赵疏玉那一双高深莫测,黑漆的瞳孔之中,里面的神色晦暗不明,他袖下紧紧握着双拳。
“赵姑娘,你救救我的姐姐,救救我的家人不要再受刘世尧的迫害……”他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对赵疏玉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她不为所动,眼底却有一丝动容,她淡淡道:“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像男儿家。”
而后她便起身走了,只留下周德一脸茫然地跪在原地,朝她大声道:“你答应我的,你一定要救我的姐姐……”
赵疏玉却在心底冷哼一声。
他还是对自己有隐瞒。
如果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刘世尧达成了什么共识,又怎么会在听到他姐姐被抓走之后那么害怕。
不过眼下不管是否他对自己有隐瞒,只要不干涉最后的结果,都好说。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这块手帕的主人。
找出真正的纵火犯。
不过从周德的言语中,她整理出两点方向可供去查。
1、他们是一对情侣,只要查出府中有哪些官差和婢女们私下相好,搜查范围会近一步减小。
2、每个人刺绣出来的成果就像字迹一样都有自己的特点,只要将那些侍女的绣品拿出来一一辨认即可。
她心中已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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