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郁星洛绝不会认错。
六年前,那道俏丽的身影第一次迈进郁府的画面,她仍历历在目。
自出生起郁星洛便被众人唾弃孤立,恶语相随。可就是在所有孩子都孤立她,欺负她,骂她晦气的时候,唯有岑之烟毫不嫌弃地站到她身旁。
是那女孩铃铛般清脆动听的嗓音和甜美笑颜,在她最脆弱最晦暗时拉了她一把,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朋友的温暖。
所以从那之后,每当岑之烟受欺负、屡屡闯祸时,她都会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帮她掩护,甚至替她挨骂受罚。
她就是这样,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百倍千倍地对人好。
为了维护这段友谊,她做了许多。
甚至在对方用刻意为她受伤的苦肉计,骗取郁氏传家宝的藏处后,她还试图帮她解释,认为这一切都是误会。
郁星洛从不曾想过,她心中珍贵无比的友谊,会为家族招致灭顶之灾。
直到郁氏全族被判下觊觎神物之罪,流放边境的那天,郁星洛才知,岑之烟竟是仙门之首,玄天门宗主的独女。
她永远也忘不了岑之烟离开的那天,用多么轻蔑鄙夷的眼神说出那句话——
“你不会真的蠢到妄想,我堂堂玄天门大小姐,会跟你这种卑贱晦气的丧门星做朋友吧?”
那副傲慢嘴脸,她至死难忘。
在魔宫的五年,她无数次想象过和对方再见的场景,却没想到竟会是在此时此地……
“傻愣在我面前,是想坐我腿上不成。”
少年清冷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
郁星洛回过神,才发觉楼下那道粉莹身影早已不见。
呆楞望了眼少年对面的空座,脸上瞬间泛了羞红。匆忙坐下,却仍久陷诧异之中。
直到被酒楼老板娘的匆匆到来扰了思绪。
“客官喝点什…”
平淡话语却在那娇丽娘子看向少年的一息,瞬间化作低喃感叹,“乖乖,世间竟还有生得如此俊美之人…”
娇娘收敛诧异神色,谄媚上前,“小爷想点什么尽管给小奴说,都给您打半折~”
没等少年开口,便娇滴着嗓音介绍起菜单,“这个,山魈血,养颜的。还有这个,虽是死胎泡的,但也是大补……不过要小奴说,您还是尝尝我们店的特色,妖兽之鞭泡的上等妖酒。”
她凑到少年耳边,面带红晕,“极壮阳的~”
自始至终看都没看郁星洛一眼,也就对她全程的捂鼻作呕毫无察觉。
玖夜全程眸色霜冷,直到瞧见对面少女为难的表情,才不觉蹙眉。
他掏出一块上阶灵石,随手抛给老板娘,“只要茶水,不加料的那种。”
娇娘一怔,显然没想到少年竟会对她的热情谄媚全然无视。
可明知对方拒绝得决绝,却仍是不甘心地俯上桌子,声音矫揉。
“小爷,你带的伴这么无趣,不如小奴就送您一壶妖酒。”她凑到少年面前,有意无意展露胸口那一抹红艳,“若你我喝得尽兴,我倒贴你钱都行~”
轻蔑的眼神随即扫过一旁少女,“总比和她待着享受得多。”
声音落下,许久寂静。
玖夜垂着眸随性磨搓指间那一抹“墨戒”,半晌,缓缓抬眸。
冷若寒潭的眸一息化作锋厉剑林,仿佛一切与之接触之物都会顷刻化作残肢碎肉。
“我看上的是她的命,你付得起吗?”
嗓音冷戾至极,惊得郁星洛都指尖一颤。
更不用说与其对视之人会有多惊惧。
惊到四肢发软,就连逃离之时都险些踉跄摔倒,还是郁星洛反应机敏才扶住了她的手臂。
也就是在这一瞬,娇娘瞳孔又是一惊。
她错愕地盯着郁星洛,又转头看向少年身侧,半句也不敢再多言,匆忙落荒而逃。
“…”
郁星洛有些迷惑,“她怎么突然怕我?”
分明方才还目中无她,出言讥讽。
玖夜结霜的眸逐渐柔缓,勾起不知是嘲弄还是打趣的笑,“不怕才稀奇。”
“…?”
郁星洛一懵,正想追问,却忽见少年指间的“黑戒”虚影微动。
剑灵正用怪异茫然的眼神望向少年。
这万年来,它还是头一回见主尊对除‘那位’以外的女子如此之好,竟眼都不眨便将它一成灵力赋予对方之身。
而且,一路上这丫头三番忤逆主尊,他不仅毫不动怒,现在竟还对她傻笑?
剑灵再忍不了一点,“主尊,难不成,你还真想带个累赘上路?”
话音未落,便听到神识传来那一声阴冷可怖的嗓音——
“分开不过三百年,你就忘了规矩?”
惊得剑灵小胆一颤,立刻缩回指缝之间,不敢作声。
酒楼昏黄的灯光晃在少年脸上,他早已淡去方才那抹邪煞,依旧是随性靠在围栏,不紧不慢端起茶杯。
“你说的‘灭玄天’,是想要屠门吗?”
少年语气平淡,仿佛谈论的不是一场残酷杀戮,而是抬脚便能碾碎的一群虫蚁。
郁星洛一怔。
这问题太过突然,以至于一时竟不知作何回答。
“我从未想过……”
她顿了顿,轻轻摇头,“虽然玄天门宗主岑光远罪有应得,不配一统仙门,可门中大多还是无辜子弟,并未参与过任何恶行。”
若只因选错阵营便要一概诛尽,那是邪魔的作为,不该是她的。
“我只要岑氏的命。至于玄天门,散了便好。”
说到岑氏之时,郁星洛不自觉攥紧了拳。
当初就是岑光远设计先救下父亲的命,假意和其成为密友,再在“弥留之际”将其独女岑之烟托付进郁府,最后父女联合骗了她们所有人。
每当岑光远来郁府时给她带礼物,对她关心问候的画面,如今她仍记忆犹新。
可终究是她太傻太天真,竟愚蠢到将其视作亲叔叔,亲切地,一遍又一遍的喊他“岑叔”。现在想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从第一面起,他就已经在心中盘算如何算计她们。
玖夜放下茶杯,眸色透着些许失望,一副“事情似乎变复杂了一些”的表情。
“那老乌龟缩在整个门派弟子后面,取他性命怎能不伤及无辜?”
可下一瞬,他淡眸蓦地泛起波澜,如同沉寂百年的灰烬忽然闪过一丝星火,微弱,却足以顷刻燎原。
似乎在一息之间,他脑海中已经生出一个庞大深远的计划。
“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玖夜勾起鄙薄的嘴角,“那便如此好了。”
这时,隐忍许久的剑灵终是又按耐不住冒出小头:“主尊,你何时连一个小丫头的话都要听从一二了?”
剑灵在神识焦躁传音,“主尊又不是不知那玄天门背后之势,岑光远后面,可是有北宫神族在撑腰呢!”
似是怕玖夜在幽冥泡了太久,还特意提醒,“北宫天华,如今已经稳坐天界之主的位子,你真的要为一个丫头片子……”
话没说完,已经吓得缩回半个身子。
透过霞光,它将少年冷戾邪煞的眉目看了个清楚,神识中的怒斥更是震耳欲聋——
“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也配坐在星儿的位子上?”
剑灵惊得许久不敢作声。
直到看见那漠然面孔一转盛怒,化为再冷傲不过的戏谑,“你说…”
玖夜指腹忽然抚上“黑戒”,力道温柔,“若是有一天,凛境神姬‘活着’出现在那帮老东西面前,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语气透着怪异的期待。
“…?”
剑灵不禁抹了把冷汗。
伴君如伴虎。即便它已跟了他万年,如今却也对他心海难以猜得透彻,不敢再多揣摩。
……
郁星洛呆楞望了少年许久,没等到对方欲有所动,却被楼下传来的傀儡戏声吸引了去。
她索性在围栏边一靠,瞧了起来。无奈距离太远,只能大概听出是有关百年前神族之间的纷争。
还是旁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才帮她解惑。
“话说当年诡煞君作为凛境扰龙神族的世子殿下,驰骋三界,无人能敌,是扰龙帝君手下最得力的战神。”
“听闻其容貌俊美至极,世间女子无不见之倾心,不过因其性情冷漠,拒人千里,压根没有姑娘敢靠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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