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嗡震动,摸出来一看,是我爸的电话。
接通后,他火急火燎喊:“棺生,大晚上的,说了不让出院门,你跑出去偷牛啊?寿衣你也没穿!”
平时晚上为了不穿寿衣,我基本不出房间,床边都放着尿桶。
“我创鬼了……爸,我创了鬼……”我哆嗦的说。
去**春梦,都是我和纸人在那里搞三搞四!是鬼梦啊!
“撞鬼?”我爸语气一变,说:“你破忌讳了!不撞鬼,还能撞什么!?你赶紧回家,我去喊你老丈人!”
老丈人就是老鳏夫!
我爸和我说的,压根不是一码事!
“别!你千万别喊他,我没事……我先回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心里却直发毛。
路边那头黄牛一直在偷窥我。
农村总说犬无八年鸡无六载,因为畜生活久了,要通人性。
家里猫一两个小时盯着人,是在想着怎么将人咬死。
老羊会模仿人的一些动作行为,悄无声息就人后腰顶一下!
精精怪怪就是这么来的。
低头,我往家里走。
那头牛居然也跟着我走!
我停下来。
它就停下来。
风呼呼的吹着,牛尾巴啪嗒啪嗒抽着,它那眼神,太像是人了!
拔腿,我库库往家里跑。
牛直接撒蹄子追着我跑!
我快吓尿了。
直至听不到脚步,才回头看后方,夜路空空,我还以为把那头牛给甩掉了。
结果跑到家门前,黄牛正啃着我家院门下的车前草,它眼睛还瞄着我呢!
哐当一声,我爸推开院门,喊:“棺生,杵着搞啥子!进来!”
硬着头皮,我从我爸身后挤进院子。
停在门槛后,我盯着黄牛,冷汗蹭噌冒个不停。
“你真去偷牛了?”我爸不明所以。
我喉结滚了滚,才说纸人闹鬼,我跑出门后,遇到这头黄牛,以及它跟我回家的过程。
我爸恍然大悟,道:“姝灵是你婆娘,你别一口一个纸人,弄得生分。”
“人好几个月没见你,和你亲热亲热,不正常吗?我还真以为你撞鬼了呢!”
我:“……”
从小到大,纸人除了瘆人了点儿,别的事都没发生,我能忍。
这样式的,我忍不了啊!
没等我开口,我爸居然还把黄牛给牵进院子,拴在槐树下头。
“爸,你搞啥子?”我错愕问。
“搞啥?要过年了,白捡头牛,当然是杀牛啊!”
“把你爷爷奶奶喊出来,磨刀,烧水,搞快点!”我爸兴奋的很。
我心猛地一窒,赶紧制止:“这牛撞邪,啷个敢杀?爸,你莫脑壳发热。”
“乱弹琴。”我爸瞪了我一眼。
自己去叫我爷爷奶奶了。
纸人闹鬼,在他来看是生活琐碎。
杀牛割肉,才是当务之急!
爷爷奶奶一出房间,听了牛是自己上门的,两人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爷爷说:“巴适惨了,这牛起码出四五百斤肉,卖一两万块钱!”
忽然,“咚”的一声。
那黄牛双腿一屈,竟跪在地上!
铜铃大的牛眼睛,忽闪忽闪淌眼泪。
爷爷脸歘的一下惨白,当即改口:“日鬼了,把牛放掉,陈勇,搞快点!有点点邪门!”
“放,放别个家里去杀牛吃肉?老短命娃娃,你脑壳搭错筋。”奶奶一把揪住爷爷耳朵,疼得他嗷嗷叫。
用我们当地方言来说,奶奶歪得很!
他对爷爷很凶,对我爸也不好。
对我,就更别提了。
当**情是她心里头一根刺,她始终认为,哥哥陈梁生,才是她的大孙子。这么多年来,哥哥一直住在村尾的火神庙里,她时常去送饭,送钱。
甚至,她还想将哥哥接回家!
我爸在这件事情上立场坚定,只能在别的事儿上迁就奶奶。
因此,奶奶对其它任何事情的话语权都最大。
他两一拍即合,磨刀烧水。
我根本不敢回房间睡觉,蹲在堂屋门槛下看。
我爸先去拿来寿衣,让我穿上。
他又说,等明天,去把我老丈人请来吃牛杂火锅,还得给我去晦气,毕竟破了忌讳,希望人没事。
我昏昏沉沉,呆呆傻傻。
眼看着我爸给黄牛眼睛蒙上黑布。
眼看着黄牛不停哞哞叫着,眼泪在地上积了个圈。
我爸无动于衷,手起刀落,牛血都接了好几盆。
剥下来的整张牛皮晾晒在竹竿上,随风飘动。
事情不算完,剖开牛肚子。
肠肠肚肚中,还有个裹着胎衣的小牛犊子,早给憋**!
爷爷急得跺脚,喊着造孽啊造孽,这牛成精了,还怀崽子,得赶紧把它埋了,上香上供,求它放过我们!
奶奶甩了爷爷一脸牛血,骂:“往天吃牛肉的时候,你比谁都吃得多。”
我爸也说:“老汉,你该去乐山,和大佛换个位置坐。”
尽管我爸会怼人,会说段子,我却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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