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凉凉的,细细长长的红色小蛇缠绕着白皙的手臂,吐着蛇信往袖中爬,迟映竹浑身一僵,大惊失色,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额头上都是汗,大口喘着气。
迟映竹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臂白皙细腻,手腕上几寸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有点痒,应该是被蚊虫咬了,她松了口气,还好是梦。
鸟鸣啾啾,窗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迟映竹掀开被子下床。
哥哥来了吗?
迟映竹快步跑出去,撩开自己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外祖,有虫子咬我。”
院中正在说话的两人听见少女带着委屈的声音时,一同侧头朝迟映竹看过来,迟映竹脚步微顿,蹙眉奇怪的看着外祖旁边的人:“你怎么在这?”
说着,又看向老人:“外祖,你认识他?”
老人笑笑,朝她招了招手:“来,让外祖看看,外祖给你上药,若是留疤了,你祖母又要念叨了。”
迟映竹错开朝她走来的顾青呈,顾青呈欲伸出的手顿住,心口密密麻麻的开始疼,像有无数蚁虫在啃噬,他失神的怔在原地。
迟映竹坐下,老人打开迟家送来的药膏,一边给迟映竹抹药膏,一边漫不经心道:“他是坏人,阿竹不要理他。”
药膏凉凉的,在皮肤上晕开时,迟映竹想起了刚才的梦,心中弥漫出恐惧,还有淡淡的萦绕在心间的哀伤,迟映竹不知道自己在哀伤什么,却分明感受到心口在泛酸,有些无言的难过。
听见老人的话,迟映竹堪堪回神,这里一共三个人,不用想都知道外祖口中的他是谁。
迟瑾和外祖都说他是坏人,迟映竹自然相信他们,可是,坏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温柔,有难过,有小心翼翼,听见她说被虫子咬了,下意识就朝自己走过来,眼中的紧张,她看得分明。
只是,他为何会紧张自己?
迟映竹抬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顾青呈一怔,似是没料到她会看向自己,脱口而出道:“疼吗?”
迟映竹摇头,奇怪的看着他:“不疼,你是来找外祖的,还是来找我的?”
他是坏人,也是怪人,但迟映竹不讨厌他,甚至想和他说说话,迟映竹觉得她好像也成了一个怪人。
怪人听见自己和他说话,眼睛里亮了亮,朝她走了几步,俯身跪蹲在自己面前,他还未开口,迟映竹先听见了外祖的一声叹息:“我去看看我的鱼炖好了没有。”
外祖走了,小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在一片风声鸟鸣中,迟映竹看见他含笑望着自己的眼睛,听见他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他说:“我的妻子也很娇气,很爱和我撒娇,也很爱和我置气,但她记性不好,才说要不理我,转头就会忘掉,她爱玩,不小心被带刺的花草划伤时,总是会跑过来找我,她活泼好动,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她和我一起在书房里看的那本游记,被她圈住了好多,这里便是一处。”
在他温柔的目光中,迟映竹看到了飘忽虚渺的忧伤,像是千疮百孔后留下的淡淡痕迹,平淡却又分外扰人心,迟映竹目光移至他泛红的眼尾,轻问:“为何是你自己来了?”
顾青呈垂眸,唇角扯出了一点弧度,嗓音微哑:“因为我做错了事,她不要我了。”
顾青呈后悔了,在迟映竹晕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她,让她可以像从前一样快乐无忧的活着。
但他还想再见见她,想和她道个别,最后一次相见,他真的不舍。
听见他的话,迟映竹手无意识的放在心口,她觉得那里好疼,说不出的疼,缠的她想哭,她强忍下眼泪,突然站起身小跑着往旗山跑,跑了几步似是怕顾青呈追过去,又停下来绷着小脸警告道:“你不许跟过来,也不许上旗山。”
话一说出来,她都觉得有些不讲道理,旗山不是她所有,人人都可以上山,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顾青呈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说好。
迟映竹愣了一下,心口又开始刺痛起来,她躲开他的目光,不回头的往山上跑。
她瘦弱单薄,在参天的树木间小巧无比,许是上山的路走了太多次,她脚步灵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林木之中。
顾青呈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也没有收回。
外祖走过来,望向旗山:“她忘了你,却记得旗山的山神,阿竹嫁给了你,我以为你会告诉她。”
顾青呈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庆幸她还记得山神,也庆幸他们之间还有牵绊。
迟映竹因为没来由的难过而在山上哭了一场,哭完之后她自言自语的坐在石头上睡着,一样的地方,同一块石头,她同样被守护着她的山神抱回山下,小心的放在了床上。
迟映竹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也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顾青呈走了,迟映竹再也没有见过他,至死都没有。
她也从未问起,见了两次的怪人为何突然消失。
她的生活依旧快乐简单,依旧爱笑,依旧爱和家里人撒娇,依旧爱往旗山跑,依旧爱那些小巧可爱的东西,可她日渐消瘦,日渐了无生机,无人在旁时,她爱发呆,望着某一处,也不知在看什么,视线久久停驻。
她还未过十九岁生辰,手里握着一个画着梅花的月牙形石头扇坠,昏昏欲睡,所有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一遍遍的浮现在脑海,直到她彻底沉睡。
……
戚觞疲惫的睁开双眼,掌心朝上,一粒粉色的焰火悬浮其上,掌心骤然收紧,焰火四散,漂浮在寂静无声的二十二层楼里,点点如萤火,包裹着迟映竹一生所有的喜怒哀乐。
戚觞沉默的看着冰棺里渐渐失去生机的少女,楼里的焰火无声黯灭,美丽的少女彻底变成了丑陋的孟婆。
月袼睁眼。
从此世上只有孟婆,再无迟映竹。
月袼走了,什么都没说。戚觞坐在楼里,一手托腮出神的望着空了的冰棺。
迟映竹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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