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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吾自沉浮吾不休4

小说:

陇中窥月

作者:

陇上游子

分类:

穿越架空

皇极观是直属于皇上掌管的地方,皇极观内的最高位置是国师,但两代君主都没有设立国师,国师之下有相副一人,当朝有一李相副,坐掌皇极观十多年,权贵皇亲无人不想攀附他,朝中文武畏他惧他,连言官也不敢谈论于他。

皇极观中人只听令于天子,所以朝中说法皇极观的人才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辰方尊知晓师季月苦心孤诣想进皇极观是想成为天子近臣。

前世查遍宸戈年间史料,她最为不解的是他一身才学,从他寄给宣禄王的信件里都能看出他跃然纸上的抱负与孤勇,既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何不参加科举,反而选择入皇极观?

今时今日,他还是回到原点,她仍然没有看透这一点。

或许是因“季云”已死,可是以潇湘二公子师季月的身份再行参考,何尝不可?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应该是等不及了。

师季月微侧眸就能看到辰方尊这清潭秋水般的眼眸。

他再一次皱眉:奈何辰方尊看我时,总似我看季云时。

眸中沉郁且悲悯。

——她惜我命,如我惜季云命。

可他并不能承受这样的目光,于是他猛然转身背对向她,隔断了她的目光,浅淡的说了一句“告辞”。

……

九月初十,清晨龚夫人府上。

龚夫人小女儿邱芙衣出阁三月有余,这是她第二次回门。

芙衣回来的时候,辰方尊刚给龚夫人要送给叶国公府的水龙吟花灯上提好词。

这盏灯高约一米五,此刻由三个护院抬着,辰方尊只是题词也花了半个时辰,等她写完手腕有些酸痛。

水龙吟,其实是一架船行灯,底座是大船,三座大灯罩是船帆模样,这是龚夫人最得意的作品,也是她在大京灯界声望最高的作品。

上面的诗是由龚夫人长子邱容所作,如今有由辰方尊题上。

一旁龚夫人和张嬷嬷目光绕着“水龙吟”来来回回,口中赞叹不已。

此时龚夫人的小女儿邱芙衣提裙小跑进院中。

龚夫人看过来,笑道:“就等芙儿了,怎么晚了?”

芙衣喘着气,甩了甩袖子:“皇极观着火了,还听说两个刚入职的小官没逃出来死在里头了,京林大道直接给封路了,我见他们在盘查便让车夫绕远道过来耽误了一炷香。”

“皇极观?”龚夫人皱眉,那不是都到皇宫的地界上了吗。

芙衣:“听官兵说是五更天左右起的火,这都烧死人了,我听着火势就不一般,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但是如今从京林过的车辆都在严查。”

辰方尊已听得一头冷汗,皇极观怎么能着火呢?

她是宸戈二十三年四月进文华台打杂,至少她可以确定皇极观在宸戈二十三年到她死前都没有失火的,再说了皇家祭台那种地方藏了多少秘辛,皇上怎么可能让它被烧了。

“龚夫人,今日我就不陪您去叶国公府了,我有朋友在皇极观当差……我得去看看。”

龚夫人见她心事重重,道:“那你去吧,今日有芙儿陪我。”

芙衣说死的是刚进皇极观的小官,皇极观一年总共只招五个小官小吏……

辰方尊只觉脊背发凉。

去皇极观这一路,她都在在想,若是师季月是一个死了几次的人,是一个死里逃生几次的人,那么活到宸戈三十年的师季月,也算是燃尽了他一生之气运了。

可是方尊信历法但不信命。

能重回大京二月春闱前,让她更加不信命。

她宁可相信师季月点了一把火烧了皇极观,也不相信师季月的命会这么早交代在皇极观里。

此前她想师季月进皇极观只有一个原因。

他等不及了。

倘若他走参加科举的路,还得等上三年。

他等不及成为天子近臣,他等不及向君王证明,他想告诉皇上他是一把天子剑,一把直刺朝堂咽喉的利剑。

当然这背后还有宣禄王的授意,宣禄王与皇极观的李相副有私怨,这一点前世她从宣禄王的几份信件中略有所闻。

那么为何师季月不想等三年,宸戈二十二年至二十五年这三年间发生了什么?

她抬头看向前方,扬鞭策马之间,前世那些史料渐浮至记忆。

是陇东陇西大旱。

是蛮荆洪涝。

还有兖州之乱。

这三年最大的三件事,跃然于目。

她并没有立刻找到这些事情与师季月最直接的联系。

可这三地又似乎都与师季月有关。

……

去京林的路被官兵封了,辰方尊无法再去皇极观附近打听,于是去了四方台。

清晨的四方台,阿松找来的时候师季月披着一件斗篷靠着阑干侧卧于茶榻,似乎还在睡。

阿松虽然怒气上扬,却又长吁一口气好在公子无恙,好在他昨晚在四方台没去皇极观!估摸着是和谁喝酒斗法,到最后困了便倒在这里眯了半宿。

阿松走过去,知道公子睡意浅,他站了片刻,直到公子的睫毛若蝴蝶的翅膀般煽动,知道人是醒了。

阿松在师季月耳边汇报完皇极观的事,又退开数步。

师季月依旧闭着眸,似沉思良久。

九月初五进皇极观,除了初六晚上他值夜,之后几日他都不在,此举倒不一定是特意为了嫁祸给他。

但他还是倾向于这个答案。

有人知道他和季云的关系,并且想将皇极观的事嫁祸给他。

这一计也可以断了他想借由皇极观升官的路。

阿松手支着下巴,琢磨道:“公子,皇极观多重要的地方,皇上没有理由烧了皇极观,所以这人是冲着你来的?”

师季月仍然闭着眼,一夜困倦,浓醉未消:“也不一定是冲我来的,可能只是顺带想嫁祸给我,但可以肯定有人对我、对季家相当了解,这个人敢烧皇极观,身份也不低。”

他还是要夸他一句,“阿松长进了。”

阿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能得公子一句夸赞,真让人热泪盈眶。

师季月睁开眼睛,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解开,又伸手去取桌上的水壶。

即便皇上提前知道他回京且进了皇极观,也该明白他这一步想干什么。

皇上会认为他进皇极观是宣禄王的安排。

师季月喝了水,清醒了许多,这时他再看向阿松:“你方才说烧死了两人。”

阿松点头:“死的是两个值夜的小官,和公子你一天进皇极观的呢,真是惨!”

师季月沉眸,淡道:“明白了。”

如此,他猜测昨日进皇极观的人,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了所以灭口了。

皇极观内有的除了历法奇门相术还有就是大量药方,除了这些还剩什么?

正当师季月一双长眉越凝越深之际,四方台大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双美目写着惊惶,却在目光与他相会的那刻化作平静。

此时那种经年相识,疑是故人的错觉再一次将他笼罩。

辰方尊未上前去,或许得知他活着,就足够了。

得知他活着,她接下来要走的路才不会那么孤苦。

至少,这个人不该死这么早,师季月应该停留的更久一点。

曾经他就是死,也用命换来了陇西三万将士的粮饷。

若是后世有人去研读他,就会发现许多史料与他那罄竹难书的三大罪自相矛盾。

“阿松,请辰道长过来喝茶,再回去一趟将我的琴取来。”师季月淡淡吩咐。

阿松虽然觉得辰道长是个好人,但他们就一见过几面的熟人啊,何必走得如此近。

阿松又惊又慌,小声道:“公子,你做什么啊!你给那小道长弹琴做什么……你不是说只给聂少爷和你的亲人弹琴的么……”

师季月莞尔道:“我与辰道长是朋友,阿松快去吧。”

朋友?几日而已,怎么就成朋友了?

阿松懵了片刻,直到他将师季月的琴抱过来,此时见辰道长与他家公子已对桌而坐,似乎都没有说话,却看着如此和谐,如此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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