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妈妈并不孤单,或者说妈妈的世界好拥挤、好忙碌,她甚至没有空隙去孤单。Kingsley转动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在充斥着各种声响的剧组人堆里得出了结论。
他的手正被景绮牢牢包裹着,受景绮指挥,他需要和这些陌生面孔们热情地一一打招呼。左一位“叔叔”右一个“姨姨”,他叫人叫到嘴巴都有点干。不过人人都夸他天真粉嫩有贵气,还说他是迷你版的“朴宝剑”。这让Kingsley很是受用,虽然他并不知道“朴宝剑”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个很帅的明星,又或许是个像“达菲”一样福气满满的吉祥物。
总算到达最后一站。Kingsley在乖乖喊完“郁婷阿姨、唐润也叔叔和姚佳乐哥哥”后,小小地呼了一口气。
三人之中,Kingsley对唐润也还有些残留的印象,毕竟几天前唐润也还在视频通话里出现过。因此他特地朝唐润也友好地多招了两次手,还学了唐润也那副“花枝招展”的模样。
奈何唐润是个行为反常的主儿,他双手抱胸、很不给面子地质疑Kingsley:“你是在cos一棵葱吗?”
本来是无人在意的,唐润也这么一说,几人的目光都汇集在Kingsley的身上。景绮猜测,他今日这一身应该是出自菲佣的手笔,翠绿色连帽卫衣,搭配一条白色条纹运动裤,饱和度拉满,确实挺像一颗葱。
“你不喜欢吗?”出声反问的是王铭乔。他一向将情绪藏得很好,语气没有太多起伏,这一句也不例外。
景绮立马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她扯起笑脸,脑袋高速启动,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姚佳乐先她一步开口了:“像颗葱挺好的,聪明又可爱!充满生命力!”
“就是呀。疫情期间我还种过,剪完没多久,又长出来一大把,源源不绝,可厉害了。”郁婷也跟着附和,直接把话题扯得老远。
Kingsley自然听不懂这些话里的弯弯绕绕。不过不管谁说话,他都很认真,眼珠子假模假样小大人一般地看向那人。滚到最后,瞌睡虫忽然上脑,四肢棉花糖一般软下来,他张开双手就要景绮抱抱。
景绮还没反应过来,王铭乔把脚往前伸了半步,将两人隔开了:“妈咪累了,Daddy抱。”
Kingsley不反抗也不答应,只是默不作声地跨过王铭乔的脚,可怜兮兮地扒拉着景绮垂下的围巾。
“没事,我抱吧。”
景绮一伸手,Kingsley立马紧紧环住了景绮的脖子,他小小一个脑袋趴在景绮耳边,做贼一般地低声说道:“妈妈,我想吃小葱鸡蛋饼了。”这脑回路清奇,好比人家聊关税战争,你却只关心疯狂星期四会不会从50涨到112.5。
景绮低笑,然后学他压低音调:“那妈妈明天早上就给你做,好不好。”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仿佛在密谋什么惊天大案。
Kingsley得寸进尺,又报菜名一般地念了一堆:“我还想吃糖醋排骨、腌笃鲜、三黄鸡、塌饼……”基因真是可怕,太平山顶吃烤乳鸽和叉烧长大的小孩,心心念念的永远是一口浦东本地土菜。
景绮还想教育他,早上不能吃得那么油腻,没想到他已经沉沉入睡。松弛的嘴角边,口水都快要溢出来。
这让疲于沟通和奔波的景绮有了久违的一刻柔软。就好像在雨中狼狈地淋湿一路,终于到达明亮的家,终于换上干燥衣服,终于可以躲在被窝里欣赏电闪与雷鸣。
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属于自己。
景绮很自然地放了大家“鸽子”。
王铭乔算是“妇唱夫随”,也跟着和大家道别。
他们转身,他们向前。王铭乔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距离景绮一拳的地方。大约走了不到一百米,景绮的脖子、手臂便有些发酸,想必是在剧组疏于锻炼又整天低着头看手机、看电脑的缘故。她稍微停顿了两步,吃力地将Kingsley往上提了提,又要往前走时,王铭乔已经伸手接过Kingsley的全部重量。
这次他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但也没有给出任何转圜的余地。景绮习以为常,自动跳过那些漫不经心的客套与感谢,心安理得地空出双手。
夜风吹得厉害,景绮一头散乱的头发都快要飘到王铭乔的风衣上,摩擦出悉悉索索的静电声。她默默拉开一点距离。
“你好像憔悴了。”王铭乔的声音,和晚风一个音调。
景绮听得并不真切,她下意识地将脑袋凑上前“啊?”了一声。
“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好好养自己。”他又说。
被放鸽子的三个人,还站在原地。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背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
“看起来还挺像一回事。”唐润也仍旧抱着胸,他眼睛眯着,不知道是不是近视加深了。
郁婷不掩羡慕,还顺便刺了唐润也一句:“羡慕死人了。小润哥啊,人家老婆儿子热炕头,而你孤家寡人,只有骗子把你当成宝。”
“你这话说得没意思了吼!”唐润也的瞳孔瞬间放大,好像一只被攻击的刺猬,他试图拉姚佳乐当同盟,“你告诉她,单身男人是不是很爽。一辈子单身,一辈子爽!”
姚佳乐还没有学会闭眼说瞎话,他挠挠头回答道:“要是有得选,我也想早点结婚成家。”
“唉,没追求!想当顶流,四十岁前都要保持单身!”
“别听他的!”郁婷反驳道,“女演员单身我倒是相信。男演员嘛,十个人至少能谈十一个!”
……
Kingsley小嘴一张,景绮奉作圣旨、马不停蹄。一大早,景绮就备好了小葱鸡蛋饼的面糊、榨好了玉米汁,还特地掐准了Kingsley的赖床时间,保证他刷完牙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饭。
面糊和玉米汁量多,景绮又打包送到剧组,当作自己放鸽子的赔罪。
郁婷进妆时间早,第一个吃到爱心早餐。她每天都是身材管理期,爱玉米汁自然胜过爱鸡蛋饼。
“你这个玉米汁,跟花厅夜市的一个水平了。”这夸赞挺到位。
景绮顺势逗她:“就是夜市的呀,我昨天买的,早上加热一下而已。”
“啊?别变质了吧。”
景绮笑她好骗:“放心,现榨的。Kingsley和我都喝了一整杯,没中毒。”
吃到一半,唐润也进来化妆了。看见景绮,他嘴角微微抬起,乖张地颤动了几下。
“怪模怪样的。”景绮评价道。
“还以为你跟某人回家了呢。”唐润也坐到自己专用的化妆镜前。他从纸袋里拿出一杯美式,冷酷、干脆地插进一根吸管。至于什么鸡蛋饼,他可不是三岁小男孩,吃什么鸡蛋饼。
可是他的身体出卖他,喉结滚动,咽了大大的一口口水。
“煎的时候没放油,少盐、少糖,你就吃一块吧。”景绮双手送到他面前、哄他。他这才勉强说“好吧”。
“你儿子今天不来玩嘛。”郁婷问道。她一向是喜欢小孩子的,每一段恋情也都是冲着结婚生子去的,却偏偏得不到好结果,还被观众说是“没有事业心”的代表。
“刚刚让Matt把他送去我妈妈家里了。这毕竟是鲤好影视的剧组,又不是我自己的,他呆在这儿影响不太好。而且呆在横店,我也没空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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