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闷热得要命,路明非懒洋洋地按键盘,短短的碎发被汗黏到皮肤上,扇子根本吹不开,刺痒蔓延,他就像一块放任草根生长的路边绿地,无论车尾气还是刷锅水的荼毒都不能让他翻个身。
身后有人走动,老房子隔音不好,光用耳朵都能判断出是开门去了厕所、冲水、洗手又回来栽到床上这一套熟练的流程。
路明非在婶婶家跟表弟同住一屋,到卡塞尔又跟废柴师兄共享宿舍,早习惯了这种动静。
他依然在心里腹诽卡塞尔给学生发这劳什子假期报告表纯属糟粕,学园虽然建立在自由的大洋彼岸,但看来老一辈混血种们也未尝没有将家乡的遗风带来此处……
鼠标停在“身体状况是否异常?”一项上,路明非突然停住了,大量冷汗在这一瞬间迅速从背后爆发。
他的灵魂已经如同那只抓不到老鼠的蓝色卡通猫般从原地高高跳起撞击天花板,身体却僵硬得只能一点一点转头。
因为胖表弟路鸣泽根本不在家,叔叔婶婶要来巡视他们房间也不会是这个动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进贼了?那贼人选了这屋眼光真够差劲的,他路明非虽然是个外强中干的青壮年,只会识时务地抱头蹲下认怂保命,但这屋里也只有一台破笔记本电脑算是大件,余下也都是乱七八糟塞在抽屉里的电子废物,比如磨花了的游戏点卡什么的……
路明非的目光捕捉到屋里第二个活物,不着边际的想法更加打成一团死结,他伸手抹了一把上半张脸,抹去汗之后定睛细看。
这个四仰八叉躺在他床上的年轻女孩身高接近一米七,身材自然比不过诺诺,不胖不瘦,有种微妙熟悉的平庸……但毕竟还是个活生生的姑娘,虽然这姑娘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长相,穿着没型的大T恤和大短裤,在这大热天还记得拉过一个被角盖着肚脐周边,从姿势到行为都亲切万分。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第一个心动的女孩之前,路明非喜欢的并不是那么魅力强大的款式。纵然他遍阅ACG也知道强大的女角色只会被某种冷冽而激烈的特质吸引,除非路某人在遇见女主角之前首先获得了武装自己的外挂,否则那种美女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毫无底气。
总之那些年他偷偷幻想着的、更有希望被实现的未来里出现的其实是这样的女孩……婶婶固然心爱她身高一米六的好宝宝路鸣泽,也说过将来进老路家门的姑娘最好身高超过一六五,这样不能拉低他们家的基因水平。对此指示,三个家中的男人唯有点头赞同。
除了外在,路明非自己就像绝大多数小屁孩的期望一样还包括可以跟自已玩到一起去,往高尚了说叫灵魂伴侣,其实他只是想着这样他去网吧玩儿的时候可以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替她拎着专属耳机的袋子,以免女孩子的头发沾上网吧货的头屑,走进去开机子再对网管要两瓶营养快线的时候都抬头挺胸。
那么渺小又开心。
可惜过去他离那条能抄近路到网吧的小巷子最近的时候,没人赏识这颗唯唯诺诺的衰仔,生活放任路明非在天台上独自看霓虹灯。
扯远了。
路明非对着一个没有混血种们常有的攻击性气质的女孩绷不起精神,他琢磨着人家也许只是热晕头走错了,以现在的天气这很正常,所以才有这般回到自己家似的松弛感。
虽说对女孩子诚惶诚恐,不过作为半个房主如果端着水杯跪在床边轻声细语您该起床了似乎还是太奴性了一点……路明非在心里抽打自己,别人看动画羡慕的是睡在花魁姐姐大白腿上的冷酷武士,怎么偏偏就你路明非自动代入了嘴脸殷勤的欧巴桑啊!
他咽了咽口水,想不出老大和面瘫师兄这些在他心里最风流倜傥人物会如何唤醒一个突然闯进门睡到自己床上的姑娘。若是芬格尔倒好说,废柴师兄膝下没有信用卡,定能将欧巴桑和贱贱的采花贼都cos得炉火纯青。
路明非蹑手蹑脚拿过手机,设定了一个闹钟,又好似做化学实验一般小心翼翼捏着它,伸长胳膊将手机放在妹子枕边。
漫长的几十秒过后,铃声准时响起,女孩一伸手抓过他的手机,眼都不睁就熟练关上,坐起来含糊咕哝两声,就把手机塞进了大短裤口袋里。
“那什么……你好,这是我的手机。”
路明非尴尬出声。
陌生女孩抓着头发抬起眼,一看他,愣了。
路明非也愣了。
发色、发型乃至衣服和身材的微妙相似都可以说是巧合,但这张脸已经是没法抵赖的程度了。哪怕他们理论上应该至少相差一条染色体,但这幅画面依然像在照一面诡异的镜子。
比路明非(男)长出不少的头发同样乱糟糟如狗啃,落下来依稀遮住一只眼睛,让路明非几乎觉得是看见了一个被关起来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的自己——甚至用不着在修饰词里加上女装。
笔记本的风扇在高温下呼呼作响,学院特色的墨绿界面在背景中并不扎眼,逐个问题陈列在屏幕上犹如被拓下的阴刻碑文,现在它们所日常询问的异常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路明非面前。
“明非!不要一大早起来就玩电脑!下去买一袋广东香肠和一把小葱,顺带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新的邮包寄来!”
婶婶在外面喊。
路明非条件反射地应了,接着神魂回笼,他头疼地看着这个表情莫名的、倍儿像自己的女孩。
“请问你谁?”
女孩开口了,声音算不上清脆,和他有异曲同工的随时可以被打断的蔫吧气质:“我是路明非。”
她掏掏口袋,掏出另一个皱巴巴的小本,翻开来上面是卡塞尔假期日程表的事项,连抓心挠肝的字体都相似。
在婶婶接二连三的催促下路明非也没空去想什么遥不可及的阴谋论了,他觉得倘若真是龙类的阴谋那么它们变谁都好,哪怕变成女版恺撒声称自己是私生女都能短时间从加图索家族套出金山银山来,女版楚子航想必更是能击穿整个卡塞尔的单身汉,总之又何必来变自己呢?
婶婶的号令大过天,路明非扔下一句“那你先帮我弄报表我去买菜”就夺门而出。
已经从婶婶的反应里确认自己才是那个外来户的女孩……另一个路明非慢吞吞坐到电脑前,对着小本子一项一项点着“否”。
接着电脑收到来自卡塞尔头号智能管家诺玛的生日祝贺,手机紧跟着震动两下,间隔不大。
前一条被后一条顶掉:“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
一些画面倏忽从眼前掠过,快得无法捕捉。她定定看着屏幕直到它暗下去,然后点下发送键。
不多时,采购归来的路明非踩着婶婶发布的新任务钻进屋里,后背抵着门。
他遗憾地确认莫名降临的麻烦并没有在这段时间里莫名离去,刚刚的惊吓并不是幻觉。
待采购的榉木马桶圈、待切的香肠和萝卜徘徊在脑海里,组合成某张可恶的小魔鬼的脸。
“路鸣泽!”叔叔婶婶都走了,他试着喊了一嗓子。
爱恶搞的任性小魔鬼并不响应。
他一屁股坐下:“咱们聊聊?”
女路明非默默点头。其实路明非从这人身上察觉的最大违和感并不是性别,而是她醒来后就好似比自己更沉默一些,神情说不上是怎样的,倒不太复杂深沉,只是眉毛耷拉着,仿佛也只是每天洗脸时在洗手池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衰脸。
“你也在这儿长大的?”
点头。
“你听说过龙族?”
点头。
路明非又开始冒汗,他抓了抓后脑勺。
“那……你也认识老唐吗?”
“……”她下意识看向电脑,然后视线垂得更低一点,说:“认识。……我杀了他。”
路明非看着那双忽然发抖的手,忽然就不那么怀疑了。他们应该同样满手血腥,用自己的手握着那把刀刺进第一个“好朋友”的胸膛。
即便有某种龙类或混血种能伪装外表,但所有人都认为是恺撒击杀了诺顿,假货说不出这句话。
路明非试着扯开话题,说些自己印象深刻的其他事情。
随后他挫败地发现大多数内容都属于卡塞尔的第一年,仕兰中学除了陈雯雯一颗珍珠以外全然乏善可陈。
“上个学年你跟谁跳的舞?”
“零。身高问题,我跳的女步。”女路明非说。
“没有废柴师兄么?”路明非不禁有些羡慕。
“我跟零在一个宿舍。所以你跟芬格尔住在一起?你知道他的内裤颜色吗?”
“……啊?”
女路明非说:“解读青铜城的地图之后我跟EVA悄悄聊天,她说自己绝对没有监视学生的生活,所以拿芬格尔师兄的内裤颜色当赌注,如果我游戏赢了就帮我抹除信用卡账单,我输了就要去替她打听这个……怎么,只许男生用异性的内衣开玩笑啊。”
她一挑眉。
“行吧行吧。所以诺诺也没选你跳舞是吧?”路明非扶额,掐灭了自己心底小小的火苗——他路明非果然衰人命格,哪怕有了变成美少女这等在作品中人挡杀人的天下第一外挂也对桃花运没有分毫改善。
“我一女的能跟小女王搭伴已经很危险了……还敢肖想和诺诺跳舞啊。”女路明非的脸也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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