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不想回去,我能跟着你吗?”周伶语气无辜。
齐同晏眯了眯眼,眼底有些质疑,“但你终归是左丞相的人,迟早要回去的。”
“哥哥不能把我要过来吗?周伶想跟着你,周伶很乖的。”周伶的语言不顺溜,说话声总有些滞塞感。
“你知道我是谁。”是肯定句。
“知道,哥哥很有名的。以哥哥的身份,左丞相肯定愿意给哥哥面子的,毕竟我只是个……”周伶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为难,不愿说出那个词。
“先别套近乎叫我哥哥,我听着别扭,”齐同晏并不在乎周伶的表现,甚至显得有些冷漠,“也许吧,但我又凭什么帮你?难不成你觉得有名的我是个老好人?虽说我名声确实也不差吧。”
“但你如果不救我,名声就会变差了。”周伶的语气直转急下,再没有先前的小心翼翼感,对此,齐同晏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像是早知会如此。
“哦?为什么?因为你会到处宣扬本王对孩童没有怜悯心,见死不救?”
“不止。”周伶的神情仿若死人,透露着一种决绝,齐同晏的眉心微跳。他还没忘记这小子眼里闪过的那丝狠厉,直觉告诉他如果没有个完美的解决办法,这小子疯起来估计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死法,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叹了口气,问:“为什么是本王?你应该知道本王不过是上京的一名纨绔子弟,怎么,你也想跟着本王每日吃香喝辣、听听小曲,过过这种惬意生活?”他自然知道周伶不是的。有那种眼神的人,必定不会无所作为。
周伶沉默了一瞬,答道:“对。”
“……”好,他知道从这小子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行,那你以后就跟着本王吧,左丞相那边本王会去打个招呼的。”齐同晏挥挥手,示意周伶可以先下去了。然而他站在原地没动,思考了一下,说:“我要你身边近侍的身份。”
闻言,齐同晏眉梢一挑,说:“第一,无论如何本王现在都是昭国的六皇子,也是燕王,所以你要尊称本王为殿下,尊卑不分的人可是有一万种理由被正当处死的。第二,”齐同晏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临时一转,“……虽然本王不信任你,但是不信任的人更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所以本王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殿下。”周伶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动作生涩。
挥退了周伶后,青枫在门外秉道:“殿下,舞乐坊来人了,说是曲目已经编排好,请殿下过去指点。”
“哦?”齐同晏的脸上这才绽开些笑容,一如以往轻快,“速度挺快的嘛。”他走向门外:“走,这就去看看他们练得怎么样了。”
还未踏过舞乐坊的门槛,眼尖的秋娘已经迎了上来,嘴上念叨:“殿下可算来了,惊蛰他们这几天日日操练,已经是有模有样的了,只待再让殿下把把关,不日就能进宫为陛下献上。”
“嗯,秋娘向来有心,想必能为陛下带来一场悦心的歌舞。”齐同晏点头应和,跟着秋娘的步伐踏上木梯,来到三楼的一个空旷雅间。
“殿下在此稍候片刻,妾已经让人去叫他们过来了。”秋娘执着绣花团扇,颇有分寸地与齐同晏保持了一段距离。舞乐坊中多的是以艺为生的伶官,他们或男或女,或歌或舞,抑或是抚得一手好琴、弹得一手好琵琶,皆是有的。其中有二十四人可说是坊中招牌,以二十四节气为自身艺名,齐同晏为皇帝准备的这场舞曲,正是由这二十四人组成的。
“来了来了,”秋娘远远地望见人来,忙不迭地招呼,“今日殿下恰好得空,你们可不要让殿下失望。”三两句的寒暄与嘱咐完毕,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就列好阵形。乐者、歌者、舞者各就其位,随着琵琶声的悠扬起调,水袖依次拂过桃花面,带起风声阵阵,歌声轻灵如浪连绵不断,悠悠荡荡地在这空中散开……
一舞毕了,齐同晏拍手称快:“好!各位有心了,三日后的宫宴上,还要麻烦大家帮本王挣个脸面了。”
“殿下说笑了,我们才是,能得殿下赏识入宫为圣舞乐,真真是殿下抬爱。”秋娘也是笑逐颜开,不忘说着客气话。
齐同晏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有人轻叩门扉,止了他的话头。在得到允准后,一个丫鬟推门而入,在秋娘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连带着秋娘的脸色也变得不太自然。
“发生什么事了吗?”话音未落,齐同晏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嚣,这喧嚣不似以往的热闹,更像是谁引起了众怒。他将视线转向那刚进来的小丫鬟,用眼神询问,一旁的秋娘连忙抢答:“不碍事,只是六扇门的人说要找人,暂且不让大家伙出去罢了。当然这与殿下绝无关系,殿下只管随意进出。”
“我下去看看。”齐同晏起身,“秋娘也莫担心,六扇门办事向来公正,不会平白诬了你。”他又转向那停歇了才艺的二十四人,“三日后,我可还要靠着各位替我争光呢。”争不争光的其实都是胡扯,说出来让人觉着好听罢了,向来对他漠视如常人的天子又怎会看得上坊间的歌舞,齐同晏淡然地想着。
下至一楼时,方才的喧嚣劲已经过了,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不情不愿的声音。他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来到那正在指挥的劲装女子的身旁打招呼:“探探姐?”
云探探转过头来,只讶异了短短一秒:“殿下也在这里?委屈殿下了,我需要确保贼人没有潜入这里。”齐同晏点点头,看得出来她很忙,连跟他解释一下来龙去脉的功夫都没有。他向四周望了望,随机选中一名三四十岁的老汉迈步走去,和颜悦色道:“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那老汉先是有些战战兢兢,见来者无敌意,才松了口:“这女的忽然进来说六扇门办事,说那沈什么宋啥的……总之就很有名的那位啊,说是要抓他,就让人堵了各个门窗,说是要逐一排查。”
“沈宋瓴?”江洋大盗沈宋瓴,通缉榜排名前十的常驻选手,但常年只在第十位。因为他每每窃取他人财物时,都会留下借条,且必定会在一周之内物归原主,久而久之,大部分人也就不怎么把他当一回事了。
“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老汉用拳头一敲手掌,恍然大悟道。
沈宋瓴这家伙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云探探一直对他的盗窃行为耿耿于怀,曾立誓要将他绳之以法。这会儿许是沈宋瓴又偷了谁家的宝贝闹到了衙门处,六扇门又抓住了什么新鲜的线索,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明了事情缘由后,齐同晏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青枫的主要职责是保护齐同晏的人身安全,因此总是片刻不离,想来对这事也是一无所知。齐同晏索性不再理会,抬脚跨出舞乐坊。
月初东升,街巷交错,各色摊点在街道两旁缀饰。杂货商们卖力地吆喝着,引来无数人声,造就一片繁华景象。
“周伶的事,回去派人送一封信到左丞相府上,就说我瞧着他心生喜爱,想留在身边。”
“是。”
徒步回到燕王府时,齐同晏随口问了句周伶的情况,得到的答案是他在后院练剑。他心下惊奇,撇下青枫后便悄悄来到后院,借着茂密竹林的遮掩,观察着黯淡天幕下的周伶。周伶的剑招很乱,只是在没有章法地随意劈砍,又偏偏每一下都是使足了力气的长久停顿。
破空声阵阵,时轻时响,周伶一个不稳,剑柄从手中脱落发出“哐啷”的声响,人也摔倒在地。他漠然地爬起身,淡定地弯腰去拾掉落的剑。
“你想学剑吗?”齐同晏从竹林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声音不咸不淡。
周伶的里衣已经被汗液浸湿,额头也遍布汗渍:“想。匕首也行。你会教我?”
“可惜,我会的只有剑与弓。”齐同晏轻而易举地顺过周伶手中的剑,“你还小,不适合用这把剑,明日我带你去挑一些新的。”周伶手上拿的,正是齐同晏随手不知道放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剑。
“多谢殿下。”
齐同晏摩梭着剑柄处繁复的花纹,随手挽了个剑花,上前几步来到中央空地:“怕你晚上惦念着这事睡不着,先给你示范一遍。”周伶识趣地退开几步,而齐同晏恰在此时随风起舞。他足尖轻点,脚下几步虚移,身形如月华白练的延伸,在月色中一展敏捷身姿,带动着衣袂的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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