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夜时分,肖行雨把加班的人民警察气得够呛,他和章陌烟最后差不多是在对方双眼冒火的瞪视中走出候问室大门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劝劝肖淮呢?”章陌烟开着车行驶在一盏一盏的路灯下,问出疑惑。
肖行雨沉默了一会儿,靠在座椅上伸了下腿:“这个就要想想肖淮为什么让警察通知‘我’这个家属了。”
章陌烟侧首看了看他:“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有脑子,”肖行雨语速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因为他锚定了我知道他被拘留的消息后不会到处給他传播。换句话说,他选我这个家属,就是看上我顾全大局,糊弄警察呢!”
章陌烟怔愣了一下,参悟道:“所以你才不劝他,甚至见都不见他,因为你知道就算见了他也说不动他。”
肖行雨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路面笑了一下:“说得对,肖淮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隔着肚皮都能给他看清楚!”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不给他声张,这个很重要吗?”
肖行雨手指摩挲着下巴:“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挺重要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是因为他需要一点时间吧!”
章陌烟不解:“需要一点时间?他需要什么时间?”
“嗯,你别看他拒不交代行程被扣了,其实没准他心里一点都不慌,”肖行雨立体的五官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他一定十分自信警察找不到证据指控他。要知道,现在审判案件都是‘疑罪从无’的,如果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杀害林茵的凶手,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章陌烟听得心尖微颤,她知道肖淮的性格沉稳内敛,没想到他一个举动之下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但是,”章陌烟疑虑着,“就算警方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但是他不交待周四午后的行程,那就说明他有杀人时间、有作案嫌疑,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警察也可以关他个一年半载的,这么长的时间,他身边的人不可能瞒得住啊!”
肖行雨凝神静听,沉默良久后,压了压眼梢:“那说明他在赌。”
“赌?”章陌烟问。
“嗯,他在赌警方能在最近几天内找到真凶。”
“真凶?”章陌烟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这么说,你认为肖淮不是真凶?”
肖行雨点了下头:“肖淮这个人我清楚的,他是我们这辈人当中的道德标杆,秉性纯良,多管闲事,我小时候使坏的时候只要有他这个卫道士在,十次有八次都歇菜。只是没想到他长大了更变本加厉了,当起圣父来了,还匿名在游戏里开导林茵,亏他想得出来!”
肖行雨言辞中大大不屑,但是最后总结道:“所以说肖淮杀人,这怎么可能呢?”
章陌烟点点头。
“但是,”肖行雨门牙轻轻嗑着拇指指尖,“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
“我也觉得是,”章陌烟赞同,“他到底为什么不肯交待行程,难道我什么是他觉得比洗脱杀人嫌疑更重要?”
肖行雨冷嗤一声:“他不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吗?那我偏不让他如意,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滑开了通讯录,佯似困惑地懒洋洋咏叹:“啊!深更半夜的,我第一个要先告诉谁呢?”
在肖行雨的不懈努力下,一夜之间肖家上下都知道了肖淮被警察拘留的事情。一大清早,还没等警察上班,肖唯洲和肖唯汌就去了警察局门口,随后又去拘留所见了肖淮。
果然正如肖行雨所料,他们没有能说动肖淮,无论怎样苦口婆心的规劝,肖淮都跟剁嘴葫芦一样,不愿交待。
两个长辈和肖行雨一样,当然也不相信肖淮杀了林茵,但肖淮犯起了轴他们也拿他没办法,无功而返回来的两个人,一股脑子的气全撒在了肖行雨的身上。
古色古香的厅堂里,肖唯汌双手背后,暴躁地在两边坐着的人中间走来走去。
“肖淮既然让警察通知你,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话对你说,也许是跟别人都讲不得的重要内容,你为什么不去见一见?是记他用戒尺打你的仇?”肖唯汌停在肖行雨面前,“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指定人家执戒的,人家说不定还不一定想打你呢!”
肖行雨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官帽椅上,脸色不悦地沉了沉,但开口还算平和:“你们觉得他会跟我有什么‘别人都讲不得的重要内容’要说?”
肖唯汌瞪着眼睛龇了龇牙,肖唯洲过来把他往后拉了拉,也怨肖行雨说:“你应该配合警察劝一劝肖淮,让他好好交待周四中午去了哪里啊,你怎么能见都不见一面呢?”
肖行雨皱了皱眉:“我有那个本事吗?你们二老出马都没有劝动他,我肯定只能是更徒劳了。”
这话说得很逆子,章陌烟坐在他的身边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肖唯洲被肖行雨的理直气壮气得脸红脖子粗:“肖行雨你做事有没有分寸?说话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肖淮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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