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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蹊跷

小说:

春来第一枝

作者:

江一樽

分类:

穿越架空

《春来第一枝》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正是春寒料峭时节,客栈的小二刚为这间客房的炉子换了新的炭,灼人的火苗贪婪地舔着茶壶底,茶水似乎是被憋得不太透气,悄悄地顶起了壶盖,发出了轻微的“噗嗤”声。

窗外雨声沥沥,屋内热汽氤氲,原本这样的气氛,是很能令人昏昏欲睡的,但此刻围坐在桌前的一圈“商人”,却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睡意。

他们互相交换了许久的眼神,最终看向窗前那个已负手立了许久的人,而那人却只盯着窗外,或者说——只盯着这雨。

绵绵细雨,最能悄无声息地抹掉一切痕迹。

吸饱了水汽的房门被小心地推开,发出了满足的“吱呀”声。来人被油衣罩着,看不清面容,只能从沙哑粗嘎的声音中判断出,和那一圈商人一样,这人也是个年轻男子。

“如何?”窗前那人发话了。

一圈“商人”立刻端正了坐姿,竖起了耳朵——

“回大人,除驾车的车夫,也就是适才下马打包吃食的那人之外,车上还有两人,一人应是车夫的同伙,持有利器。另一人为女子,看不清面容,但卑职敢肯定,她簪上的图案确实为含苞的君子兰。正如此前所推断的,这位夫人,极可能是都察院的同僚。”

“依你的观察,她可有功夫底子在身?”窗前那人声音沉了下去。

“回大人,车夫打包完吃食折返时,马儿只是原地踢踏了一下,那位夫人便从车厢里耷拉出了半个脑袋,看着就精神不济,随后被车里的另一人一把拽了回去。车帘落下的时候,卑职见着一道寒光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像是锐器一类的,想来这位夫人应是被下了药,已无力反抗了,所以难以判断其是否会武——”

“个狗日的!”

油衣覆身的男子话音未落,便被几步开外圆桌旁的一人打断了,那人身形瘦弱,因为愤怒,五官都拧在了一处,迎着摇曳的烛光,再被蒸腾的茶水汽一挡,看不清面容,远远望去只叫人觉得像是个能发声的圆大饼。

大饼一掌拍在桌上,震得刚被顶起的茶壶盖打了个哆嗦又摔了回去:“欺人太甚!绑人绑到我司案司眼前了?绑的还是我朝中要员!”他对着窗前的人遥遥作了个揖,口中一刻也不肯停歇:“请大人下令,卑职这就下去把那位夫人救出来,再把贼人一窝端了!”

不怪他气愤,近日来附近多处均接到了拍花子猖狂拐人的报案,他们原本也是奉御令前往涉案州县探查,只是幕后大鱼藏得太深,一行人只得暂时返京。

为免招摇,几人决定不走官道,改取道偏远的清水县,沿小路直返金陵。未曾想刚在县里寻了个落脚之地,便碰上“自家同僚疑似被拍花子下药带走”一事,心里还未消下去的火复又升腾起来,烧得大饼恨不得立刻跳下楼去哐哐两拳捶扁拐子的头。

圆桌旁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拐子嘛,死不足惜,如果抓到了,嗯,人家难得进一回大牢,自然要进最气派的,哪里还有比司案司的囚牢更令人难忘的呢?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出言附和:“请大人下令!”

王承晅执掌司案司近两年,负责秘密处理各处的重案要案,已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形。想起刚才楼下的那一幕,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们一行五人正坐在楼下大堂用餐,远处迎着雨驶来了一辆马车,寒夜里见着了客栈,常人会忙不迭下车取暖,可这辆车上却只跳下一个车夫,嚷嚷着自家夫人身子不好见不得风不便下车,要求小二快些打包暖和一点的食物,带着路上吃。

小二也是个热心肠,知道多数女子怕冷,这时节坐车出门都会随身带汤婆子,便提出可以帮车上夫人换上滚烫的水,免得汤婆子凉了被冻着。彼时车夫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个戴着斗笠,一身黑袍从头罩到脚的车夫,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小二:“不必了,夫人的汤婆子还热着,轻易是不能离手的,不必换了。”小二没有多想,便吩咐后厨准备吃食去了。

可他们却不能不多想,于暗处办案多年,早就练就了比旁人敏锐得多的洞察力,当即就纷纷“眉来眼去”——

“看那车轮的污损程度,至少得在泥地里跑了两个时辰了。”

“谁家汤婆子两个时辰之后还热着?”

“身子不好见不得风,还在这刮寒风的夜里冒雨出门?”

“何况那车看着也不行啊?一层破油纸裹着,顶上豁了脸盆大的一个洞,外边下雨里边恐怕还滴水呢?”

在这一来一回的眼神交流中,就职于大昭最顶级的办案部门的几位人精,几乎是立时断定了此间有蹊跷,既有蹊跷,便不得不管。因为从踏进司案司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他们这一群人,是百姓和国家背后的刀。

是除奸佞、铲邪恶的,最锋利的刀。

“要救,也要抓。”

救那位被下了药不知将被带去何处的同僚,及别的可能存在的受害者;抓那作恶多端的贼人,一个也不能放跑。

“得令!”

仲春的雨,下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在车夫的操控下,马车驶离客栈后,歪歪扭扭地拐到小路上,在雨夜里焦急前行。

不知是碾到了什么,车身突然一阵晃动,车内的蒙面男子瞬间警觉地抽出了匕首,阴冷的目光如刀一般射向了角落里被绑着的女子,可那女子双眼紧闭,只是因为头歪着撞到了车棱而在昏迷中哼唧了一声,便再未发出任何声响,看上去是没有一点清醒的意识了。

匕首缓缓滑回袖中。

天地间又归于寂静,除了雨声和车声,似乎再无任何动静。

在这山间的小路七拐八拐地行了近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破败不堪的庙前。

车上的人十分警惕,只由车夫先行下车,确定周围一切正常后,才拖着被绑来的女子下了车,叩响了庙门。

有规律的三长一短声后,挂满了蜘蛛网的破旧木门疲惫地开启了。里头黢黑一片,在这阴冷的雨夜里,看着就叫人莫名觉得诡异。两人一把将女子拖了进去,门复又合上,掩盖了一切恐叫人所知的腌臜。

司案司五人将这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考虑到这里也许就是歹人的老巢,王承晅思忖片刻,令队伍里身形最瘦弱但动作最敏捷的秋迟潜进去打探消息。秋迟领了命,足尖一点,借着山间繁茂的枝干,几步便飞上了庙墙,有了雨声的掩盖,除了同伴,根本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荒庙的最里边一处灯火通明,先前车上的两人进来之后,随意地把绑来的女子一扔,也不管她在昏迷中是否会被磕伤,便大马金刀地坐到地上烤火去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留在此处的人漫不经心地问。

车夫使劲拧了拧黑袍上的水,离燃着的篝火更近了些,这才懒懒地答:“天气不好,可不得小心些?好在这次的‘货’够正点,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也不枉爷风里雨里受那么多罪。”

与他一道“进货”的蒙面男子也哼了一声表示同意,许是回到了老巢令他十分放松,就连掩盖面容的黑面巾都扯下来了,只见一道刀疤直直从他右边眉心斜向左而下,最终停在了颧骨下方,若是胆小的人瞧见了,只怕当场就得吓出声。

那第三人听了,借着火苗的光将信将疑地往地上看去,目光顿时便凝住了,灼目的火光在这绝色映衬之下好似都淡了几分,地上另一边躺着的两票“货”跟眼前的人完全无法相较。他没有念过书,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女子的美,只觉九天仙女下凡尘也不过如此,加之她正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又添了几分柔弱,更能激起他骨子里的占有欲。

可惜,他从女子歪歪扭扭的发髻样式辨认出,那是妇人才会梳的随云髻——她成婚了,早不是处子之身了,不然——嘿嘿,还可以叫哥几个先享用一番。光是看着她因为被扔在地上而露出的一小截皓腕,想着那销魂的滋味,就觉得一股火正往心头窜,搅得他心痒痒。

正想找个角落自行“快活”一番,两滴雨水却像约好的一般同时掉在了他的眉心和眼皮上,被这不识相的雨滴一搅和,人被迫清醒了过来——这庙里的几个货还都没送到四爷手里呢,官府最近又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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