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一道清淡的汤菜很合韦祎的口味,汤底是滤得不见一点油花没有一点渣子的鱼汤,里面有全部切成铜钱形状的各色蔬菜,煮得很入味。
“一看便是有钱人才会吃的费时费力的菜。”韦祎心想,“哎?我也算是大富大贵啊,为什么想法如此穷酸?”
韦祎连吃了两小碗,吃第二碗时,忽然觉得嘴唇有些麻痒,心里暗道不好,没等他动作,人已经滑倒在桌下没知觉了。
碰翻了碗,那碗汤菜都浇在自己身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此时正是神经紧张着怕有谁来害人的时候呢,韦祎这么一倒,太吓人了!
罗晏就坐在韦祎旁边,立刻拖开椅子来查看。
只见晕倒的韦祎,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变成了猪头。
看一眼那道正吃着的汤,用勺子在大汤罐里捞一捞,这里头的蔬菜全都切成一样的形状,分不出来是什么了。
“这里面有沙土萝卜、地梨、莴笋、蓟、茨菇、莲藕。”朱愈道。
“这你都知道?”罗晏惊了一句。
“当然,在下怎么说也是个卖药的。”朱愈绕了过来,“韦将军这是过敏了?”
“是,不能吃茨菇。”罗晏道,“得了,没别人来搞你,你先把自己给撂倒了。”一边说,罗晏扒开韦祎的嘴巴,伸出手指把口中的食物残渣抠出来。
韦祎毫无知觉,不可能起来骂他。
众人立刻动起来,把韦祎送回房,去请郎中来开药。
茨菇要不了韦祎的命。
不良反应只是立刻昏厥外加变成猪头,不过郎中也说了,如果他昏厥的时候喉咙里卡了食物,也是可以窒息的。
郎中很快赶来,给韦祎开了舒缓祛毒的汤剂。
灌了一次药,第二日上午,自然醒来。
眼睛没办法很顺畅的睁开,因为眼皮是肿的,只能努力睁开一条小缝隙,看见一道倩影正坐在身边。
那是罗易。
这里的人何等精明,绝不会把过敏完全当作是意外。
昨晚紧锣密鼓,好一番折腾,罗晏也在韦祎的房里守了一晚上,刚走。走之前摸了一把脉,“估计要醒了,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快安排上。”
于是罗易就坐了过来,屋里满是药味。
近来太容易出事了,韦祎和云攸纾喝的药都不敢假手于他人,把小碳炉搬进来,架上银吊子,药材是朱愈亲自检查过的,就放在屋里熬煮,谁在这值班谁看着火候。
云攸纾那屋是肖丰和符怜在照顾。
夜里云攸纾起来找夜壶,差点被瞪着眼发光的肖丰吓失禁,“啊啊啊啊”一串叫声传出来,众人赶忙拎着武器冲进去。
肖丰无奈叹气,云攸纾被拎着武器的众人吓得又在大叫,宅院不宁的闹了一晚上。
罗易端着刚熬好的汤药,银碗银勺子,生怕出现中毒事件,“醒了?快喝药。”
这戏码不太对,韦祎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别说不像英雄了,这头肿的,连狗熊模样都不如。
还有那煎药的美女,没见哪一篇戏文里,美人救英雄之后,坐在床边端着药说:“哈哈哈哈对不住,你这也太好笑了让我笑一会儿。”
默默地扯被子,想要盖住头。
被子的一部分被罗易坐在身下,拽不动,只好以袖掩面。
“别挡着了,快喝药。难不成要我喂你?”好一会儿,罗易止住了笑,问他。
“不用。”韦祎赶忙自己坐起来,拿过放在床头的药碗。张不开嘴,只能用小勺喝,一勺一勺太苦了,体验极差。
现在已经没有严重的反应了,基本算满血复活,除了脸肿不好褪,至少要肿上三五天。
月白色的衣裳昨夜泼了汤。隐约有些惋惜,那定然不好洗。
下了床,衣架上放着一套折好的水色窄袖外袍,配银白的外裤,簪子是昨日那一根,新鞋新袜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瞄一眼罗易身上,还成,她今日穿的桃色折领书生服,编条长辫子,鬓边一小枝白玉桃花短流苏。
“我之前的衣裳呢?”韦祎随口问了一句。
“那件衣服颜色太暗了,老气横秋的,洗了晒不干呢。”罗易随口扯道。
这衣裳干不干和老气有关系吗?听她这厌烦的语气,估计自己那些换洗衣裳已经卒了。韦祎平时不喜欢穿偏白色的衣服,小时候自己洗衣留下的习惯,知道白衣服弄脏了不好洗,干脆就不穿。
“是不是不满意这一件,还想和我穿一样的?”
“不敢不敢,这件挺好的。”韦祎怕罗易马上拿出一套桃色书生服来,立刻拎起水色的外袍披上身。不过,多看了一眼,罗易身上这套,男人的款式,女人的颜色,按说应该很奇特,她穿却完全不难看。
“要告诉你正事呢,免得你再怀疑到我头上来。”罗易转过身去,不看韦祎穿衣服。等他换好了,两人都在屋子的正厅里坐下,朱愈和秦琼也敲敲门走进来。
“怎么还记得我之前稍微怀疑过她的事情呢?”罗易不提起来,韦祎都要忘了。
正色坐定,奈何韦祎如今的形象完全严肃不起来,罗易、朱愈、秦琼三个人都一副咬牙撅嘴努力憋笑的样子。
昨夜把韦祎送到屋里的同时,兵分好几路。
朱愈去监督问诊抓药,殷濯派人控制住了厨师和采买,罗晏和肖丰分别去韦祎和云攸纾的房里等着,以防有人趁乱行凶,秦琼和韦祎的校尉去给家丁们整队,加强保护。
罗易本是要坐镇“中军”,没什么实际的事情,但云攸纾需要她安抚,因此也忙着。
“自从认识了韦将军,熬夜次数比平时多了不少。”朱愈抱怨道,显然,昨夜他仍然没能下班回家,更没有睡觉。
“看来是小姐的运势发挥作用了,逢提亲必大乱。”秦琼摇摇头。
韦祎的脸肿成那个样子,什么表情都表现不出来的,说话也很艰难,他听着就好了。
“大厨是我家用了五六年的,大厨的妻是我们成衣铺的绣娘,女儿是裁缝学徒,大儿子在客栈后厨里打下手,就是你之前住过的那一家,小儿子在员工私塾念书。”罗易说。
意思是这一家人都在掌控之中,知根知底。
竟然还有成衣店?连私塾都有?
“成衣店只有一家,勉强开一开,其实只给自己人做衣裳而已。”罗易说,“沥州的丝绸、成衣生意早有别家做大,没遇到发展的时候。”她接着说,“那汤叫玉钱煲,我家常吃,这没什么可疑的,不过平时的汤,我不记得有放过茨菇。”
罗易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不善,于是秦琼接上:“东海产茨菇,便宜,农户都种,我们小姐过那几年苦日子的时候天天吃,后来阔气了,当然能不吃就不吃。”
“那东西没煮好发苦,要吃吐了。”罗易气道。
“所以说,我们家买菜,平时都不买茨菇的。”秦琼拍一拍一脸怒色的罗易,解释说,“采买都养成习惯了,笋子、沙土萝卜、白玉藕……什么贵买什么,尤其是来了贵客,更不可能故意去买小姐不爱吃、又便宜的蔬菜。另外,我们查了,当天的红焖肉垫盘配菜是茨菇,干贝粥里面也放了切碎的。”
“我们这些人刚刚认识您,不可能知道您吃茨菇要被毒倒,我们的厨师、采买都是东海郡的坐地户,更不认识您了。到现在,只说是因为今天的地梨没买够,才用茨菇去替换。所以说,问题根源出在您那里,有谁知道您不能吃茨菇呢?”
城防军的人都知道。
上次中招是在城防军,营千总将军在饭堂吃午饭的时候突然倒地变成猪头,这可是大新闻、大谈资。
不过仅限于那一次。韦祎从小就没吃过茨菇,原因相同,那东西便宜又难做,稍不留神就发苦,稍有些钱的都不吃。
第一次中招是在去蓬村岛之后了,被师兄弟们笑了好几天,其中就包括罗晏。
这么说,罗晏也知道啊。
“用排除法,先排除我!”罗晏正走进来,他换了身衣服又回来了,还带了一罐米放多了的白粥,两只叫花鸡。“非常时期,自己动手,都别嫌弃。”
“我说院子里为什么生着丛篝火。”
“如果你昨晚在,还能看见我杀鸡呢。”罗晏道,“城防军的人,你只带了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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