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聚会那天，栗舒在桌前干坐了一个多钟头，外面才终于有了动静。
身旁的庄晓惠急忙站起身来去门口迎接，热情的与来人寒暄。
栗舒看着她这么大的阵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站起来，不过刚起身一半，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庄姨客气了。”
清冽的男声不冷不淡，在耳中不断的回放，最终与那晚雨夜的中的声音重叠，栗舒心跳瞬间漏了半拍，随后频率加快。
以至于两人走到桌前，她还保持着要站不站的动作。
庄小惠微微皱眉，知道栗舒是个内向的孩子，不爱说话，所以之前再三的强调，让她有礼貌些，没想到正式见面的时候，还是会出现这种纰漏。
她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不悦，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大费周章弄的欢迎宴，到底值不值得。
短短几秒，陈以南已经将面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目光扫到她脸上的时候，有几秒的停留，随后只是说了句，“都请坐吧。”
主人的语气显而易见。
此话一出，点醒了正在懊恼的庄小惠，她又换上了笑脸，“这位就是我的女儿，刚从她外婆家接回来。”说完又对着栗舒提醒，“小舒，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陈叔叔的大儿子，快叫大哥。”
她的目光太过热切，像是一只大手无形中推着栗舒往前走。
栗舒重新坐好，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鼓起勇气喊了声大哥。
男人本来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这话之后眼皮微动，对着栗舒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庄晓惠知道他性子冷，忙把茶水递过去，找了个工作上的话题。
两人谈话的功夫，栗舒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和那天的黑色西服不同，今天陈以南穿了件宝蓝色的衬衫，服帖的没有一丝褶皱，更能凸显出他挺拔的腰身。
面前的男人面容清俊，举止得当，头发也被打理过，整个人干净清爽。跟人说话时，眼角总是内敛的勾着，含蓄又稳重。
栗舒视线向下滑到他握住杯子的那只手，看了几秒之后，匆忙收回视线。
聊了一会之后，庄晓惠见气氛不错，话锋一转：“栗舒她刚来，还不熟悉环境，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你多多照顾。”
陈以南垂下眼，拿起桌上的杯子，“那是自然。”
栗舒目光微动，心里生出了些小小的雀跃。
桌上的茶水见底，庄晓惠又去泡了一壶，回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小澈他今天还会来吧？”
陈以南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抬眼看她，“既然是您亲自叫的，他这个面子应该还是会给的。”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
庄小惠看着对面男人看过来的眼神，默了一瞬。
因为身高原因，男人看人的时候本该微微低头，但陈以南却没有，只是眼神微微下瞥。
这是他们陈家人惯有的习惯，天生高人一等的姿态，无论在这个家生活多少年，她都还是要忍受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漠视和鄙夷。
庄晓惠低头喝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还是强撑着笑了笑。
栗舒在旁边听着这生硬而又无聊的对话，有些苦恼的看向面前空空的茶杯。
已经是第五杯了。
一紧张就要喝水的老毛病不仅犯了，而且这次还尤其为严重，她本来想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上厕所，但现在桌子上突然安静下来，怎么溜走成了一个问题。
等了三四分钟，栗舒脚尖绷直点在地上，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刚想着不顾一切的站起来。
院子里再次响起车子行驶的声音，不过这次是摩托车的轰鸣。
栗舒察觉到庄晓惠马上紧张起来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好奇，玄关处传来一声敦实的巨响。
门不像是被推开的，倒像是被踹开的。
桌上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庄晓惠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是小澈回来了。”
栗舒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向卫生间移动过去。等她从出来，饭桌上短短一会又添了好几个人。
刚才她的位置已经被人抢占，从后面看只看到一个斜靠着的背影，还有从侧面伸出的球鞋，上面大大的对勾此刻正跟着他的脚晃动着，姿势悠闲。
栗舒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坐在主位上的陈旭东先行看到她，喊她来坐下。见她慢吞吞的，庄晓惠干脆站起身来，把她拉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嘴上笑呵呵的，“过来跟妈妈一起坐。”
栗舒像是一个木偶被拉到了位置上，完成了今天聚会的最后一个拼图。
不过好在她坐下之后，饭桌上的人都没怎么在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工作上的事。
她来不及庆幸，此刻满脑子都是吃完赶紧结束。
面前的茶水被换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苹果茶，栗舒眼睛微微瞪大，扭头看到端着托盘正准备离开的柳姨。
没人注意到这边，她扫了眼桌上，其他的人面前都是飘着嫩叶的浅绿色茶水。
苹果茶应该是柳姨特意为她煮的。
栗舒端起来轻轻尝了一口，香甜的茶水流淌在唇齿间，还有蜂蜜的味道，她紧张的情绪瞬间舒缓下来。
在一片谈话声中，游戏的击杀音效声显得格外的刺耳，不断的从正对面传过来，栗舒难免多看了几眼。
是那个霸占她原先位置的后脑勺。
之所以说是霸占，是因为他整个人都是斜躺在椅子里，头向后仰，乌黑的头发像是刚睡醒一样炸开，被随意的向后拔出凌乱的弧度，漏出饱满的额头。
手机屏幕遮挡着，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修长的手指固定在手机上，大拇指时不时的滑动几下。
坐姿跟他斜对面的陈以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样全是长辈的场合里还这么张扬跋扈，应该只有柳姨和庄晓惠口中那个被宠坏的小少爷。
栗舒收回视线，想起庄小惠的百般叮嘱，有些好笑，她跟这种人连交集都不会产生，更别说是冲突了。
不一会，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厨师来上菜，布完菜之后在旁边微微鞠了个躬，就退了下去。
饭桌上说话声减小，只剩下夸张的游戏音效。
陈旭东慢慢的扫视着每一个人，声音迟缓，“咱们家人也很久没聚了，以南工作忙…”
视线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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