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桑落酣睡一夜浑身舒畅,从柔软的云丝被里伸了个懒腰。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忍不住眯着眼睛往窗外偷偷看了一眼。
刺眼的日光探进了厢房,两个穿着粉色对襟的小丫鬟规规矩矩站在床前,一个举着放了玫瑰花瓣的铜盆,一个拿着象牙梳。
“姑娘,我们来伺候你洗漱。”那个小丫鬟声音细软好听,宛若银铃。
桑落被铜盆反射出来的光刺了眼,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是闹哪出?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伺候过呢。
她不顾自己只穿着贴身的里衣,掀开被子从这个柔软的床铺上下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桑落去接那个铜盆,谁知那小丫鬟往后一缩,呢喃道“姑娘,这是老爷吩咐了的。”
这小丫鬟看着不过十四左右,模样稚嫩,却是伶俐的很。
桑落拗不过她,只好乖乖的坐在铜镜前,让她们服侍自己。
日光一点一点挪进了院子,外面的蔷薇开的正好,桑落隔着墨色窗沿,只看见一个好看的剪影,却不被允许出去。
这些小丫鬟伺候的十分用心,桑落换上了一件藕粉色的裙子,发鬓上戴了一只海棠玉钗。
桑落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副可人的样子,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天生丽质,不过心里却有几分了的疑惑。
都要砍头了,至于打扮这么漂亮吗?
桑落幼时在青州城围观那些被杀头的罪犯,都是蓬头垢面,浑身是伤被推上刑场的。
长刀落下,那罪犯立刻头颅落地,血溅当场。
养母还在的时候,总会捂住她的眼睛,将她藏在身后。
今日她游街示众,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看热闹了。
桑落一想到这里,方才明亮的双眸突然失了神采。
不过这份悲伤没有维持太久,因为……这国师府的厨子做菜实在是太棒了。
桑落起先还有些拘谨,后面一想,都是“断头饭”了,索性多吃一点。
她的嘴里塞满了美味佳肴,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命绝如此,不由得悲从中来,眼里蓄满了泪水。
这厢房里面站着三个丫鬟,外头还有身强力壮的家丁看守着,就算她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这么多人站着,可是没一个人和她说话。
桑落闷的要死,可是哪里都去不了。她烦躁的厉害,只好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食物。
厢房外面,绿云站在那里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她自幼学武,身手不在国师府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之下。若不是有人特意留意,还真看不出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绿云姐姐,您这都看了好一会儿了,到底在看什么呢?”一个看门的家丁腆着脸,忍不住凑上去搭话。
绿云一个眼神飞过去盯住他,那眼神让人不背而寒。“我的事你都敢问?”
“……不敢不敢。”小家丁讪讪的笑笑,低着头不再搭话。
午时,太阳正浓烈时分,压着‘青州女贼’的囚车准时出发。
因为有人刻意引导的原因,京城百姓若是没什么乐子的,都乖乖出来看热闹。
还不到将犯人押送到囚场,沿路安插的‘百姓’已经拿着烂菜叶子臭鸡蛋,砸向那个破旧的囚车。
不一会儿,囚车上消瘦的‘女贼’已经浑身的衣服都脏乱不堪了。
只是她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透她脸上的表情。以至于犯人已经押送到了囚场,京城看热闹的百姓还没有看清这‘女贼’真实的面容。
国师府中,董怀正斜坐在软榻上,许久不见绿云,他漫不经心的招招手,董屏杉立刻上来回话。
“人出发了?”他搓了搓核桃,神色倦怠的问道。
“出出,出发了。”董屏杉结结巴巴的说道。
“绿云找到合适的人了吗?”董怀随口问道。
董屏杉支支吾吾,然后答道“大人,大人……”
“怎么了?”董怀终于提起了几分兴趣,抬眼看他。
“她亲自去了。”董屏杉吓得扑通跌倒在地。
“糊涂。”董怀忍不住怒拍了一下身下的软榻,他整个人脸上有了几分愠色。“我培养她花了多大的功夫,她敢擅自行动!快去增派人手给我看着,要是绿云出了事,你们也别回来了。”
绿云不过是董怀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董屏杉没想到董怀如此在意她。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董屏杉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囚车刚刚运送到菜市场,看热闹的老百姓已经将那个囚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将‘女贼’从囚车里押送出来,她披头散发,浑身狼狈不堪,脸上灰扑扑的,简直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样子。
‘女贼’木讷的被推上刑场,一个小官坐在刑场中央唯一的荫凉地,正声嘶力竭的宣判她的罪行。
董怀在京城中,可谓是臭名昭著,人人唾弃,要是真的偷了他那富可敌国的国师府,百姓恐怕要高兴的合不拢嘴。
只是今日他们不得不来,也不得不做出看热闹的样子。
烈日灼烧着大地,烤的人头皮发麻,百姓们闷的厉害,满头大汗的看着,那个可怜的即将被处以死刑的姑娘。
刀鱼就站在他们身后屋檐上,日光晒的瓦片发烫,他一身玄色长袍,黑色短靴,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刀鱼方才已经注意了许久,但是台下无论是那些个狗官,还是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注意到他。
那个小官也是接了命令,说今日洛长安必然会带人来劫法场。只是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出来呢。
方才一路上有多少机会,洛长安可以出手,可是他却偏偏没有下手。
午时三刻,到了行刑的时间。
那个小官坐在阴凉处尚且一身虚汗,百姓们更是耐心耗到了极致。毕竟,洛长安从前的作风他可没有忘记。
这小官抹了一把汗,哆哆嗦嗦的刚要下命令。
那个经验熟练的光膀子大汉已经拔出了宽刀。
无奈,刀鱼拉起自己黑色的面罩,拔出长刀将脚下的瓦片削落一片。
‘啪’的一声,瓦片掉落在地摔成两瓣,发出清脆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纷纷往那边看去,一个身高八尺,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迎风而立,手中的长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是他,是他。
他还是来了,那个小官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急得招招手“快!快!快给我抓住他。”
董怀培养的精良士兵身着盔甲,纷纷连成了一排,拔出兵器对着屋檐上来势汹汹的男人。
刀鱼看着他们,睫毛都不曾颤动,他手握长刀,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瞬间惊起无数的瓦片掉落在地。
百姓们躲闪着那瓦片,人群乱成一团。
士兵们一边安抚着躁乱的百姓,一边拔刀和刀鱼交锋。
刀鱼挥刀而出,杀退一波又一波的士兵。
这些士兵明明不是他的对手,刀鱼游刃有余的和他们交战,就是不靠近刑场中央他要救的人。
那个躲在最后的小官和百姓们都有些看不懂了。
刀鱼一人敌百,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纷纷被撂倒了。
看着他们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刀鱼扯了扯快要掉落的面罩,不经有些犯了难,洛长安只交代了要尽量拖延时间,却没有想到董怀的这些手下这么不经打啊。
刀鱼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突然飞过来一枚银针。
他预料不及,打算闪躲的时候,那枚针已经飞了过来。
在刀鱼的力挽狂澜之下,那枚针从他的胳膊擦过,他的右臂上立马见了血。
刀鱼一脸疑惑,不禁回头望去。
方才在刑场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已经破开了身上的铁链,并且朝他扔过来一枚飞针。
刀鱼朝那边望去,绿云从怀里掏出一根木钗,她将散落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这一下,不光刀鱼,就连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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