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遗的安慰之语被萧程这句话噎在喉间,手心盛着他的泪,灼得生疼。
“你是不是又要说他们像我爹一样,做了那些人的替罪羊,替死鬼?究竟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填满你那封奏疏。”
徐遗与他相视片刻,笃定道:“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韩骞等人树大根深,如今掌握的证据尚不足以指证。”他重新牵起萧程的手,“但是阿程,我徐遗发誓,绝不会让忠爷他们枉死。”
萧程把手抽出来,现下他已无心力去期冀,想要划开界线:“你走吧,我爹的案子我自己会查。”
“阿程……”徐遗心慌意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用力拥住他哽咽道,“阿程,你生气就骂我几句,甚至打我都行,就是别说这样的话,别把我推开……好不好?”
萧程没有多余的力气推开他,缓缓抬手放在两人中间隔开这个拥抱。
徐遗又将他的手攥成拳朝自己的心口捶去,失声:“我欠你一条命,如果哪天你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随时来取。”
萧程心一紧,拳头紧握,指尖嵌入肉里,驱走了刚刚产生的一丝犹豫。
他漠然不动:“你我之间,隔着太多人的血了,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死了,他们就能回来吗?不如就此断个干净。”
徐遗注视着他的双眸,那股决然是他没见过的,颤声:“你,不愿再与我……”
“不是不愿,是不喜。”
不是不愿,而是不喜。
徐遗在心底描摹一遍又一遍,呆坐不动,似是忘了呼吸。萧程横眼而视,不喜二字,觉着痛的又何止徐遗。
“从宝州至今,同历生死,也还是不喜?”
“是……唔!”
徐遗发狠似的扯过萧程,用蛮力压着他,覆上双唇啃咬,堵住人要说的话。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撬开萧程紧闭的唇齿长驱直入,再撬开他心口,舔舐上面一道道伤痕。
萧程逃脱不得,同徐遗滚在地上,他的头被一只手掌护着也被控着。
反抗的闷哼声尽数吞进徐遗口中,和心间丛生的痛楚搅在一起。
血腥味从舌尖蔓延开,波及至彼此交融的气息里。
徐遗下唇渗出的血染上萧程的唇瓣,他骤然抬头分离,指腹贴上这处柔软,磨开了它。
他不敢目视那双星眸,害怕看见那份决然,于是把头埋在人颈窝。
伏在耳边闷声:“……断不干净了。”
热气打在最脆弱的地方,像轻纱般包裹起萧程,使他昏昏沉沉缓着呼吸。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败下阵来,只好咬一口逼人停下。
“阿程,对于我,你可以想见就见,想理就理,我随你处置绝无二话。”徐遗眸子泛红,眼眶里转着一层泪,细碎的吻又落下,“只是……把我留下吧,把我留下……”
萧程深呼吸,没能主动捶下的拳头终于捶在了徐遗胸口处,再一个利落起身俯视,恨恨道:“徐遗,你知道吗,你死缠烂打的样子,让我见了恶心,厌烦!”
他不再留情,大步走向房门,打开请人出去。
徐遗听明白了,直愣愣站起来,落寞离开,才刚踏出,身后的门就永远的挡住了他。
“徐相公,你们没事吧?”候在院中的有庆赶忙上来关心。
“……没事。”
“那世子他……”
“他,他一夜未睡,也还未进食,你去烧些热水让他洗洗,再弄些他爱吃的,吃饱喝暖才好睡觉。”徐遗又顿了顿,“在房中点上安神香,免得做噩梦,我走了。”
最后“我走了”这三字,他说得格外大声。
萧程背靠房门一字一句听完,他的脑海正紧随着徐遗的脚步,知道他往哪里走,往哪里离开。
他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醒来时窗外日光斜照,床头的安神香已经燃完,确实让他什么梦也没做。
“有庆。”不见应答,他打开房门走出去,院外空无一人。
他走至外院叫来一人问:“有庆呢?”
“回世子,他……他被人带走了。”
“带走?可是刑部的人?”
“看着不像,他们说有庆前这几日在济河瓦子鬼鬼祟祟的,就把他带走了。”
“带去哪儿?”
“这小人就不知了。”
萧程离开质子府,可是一离开就不知该往何处去找人。
回不去茶亭县的家,他于庐陵,如水中飘萍。
不知不觉,脚步停在了徐遗家门口。
“有庆不见了。”
徐遗见他来也没有欣喜之色,而是递给他一张信笺:“是邹荣绑了他,邹荣现今是刑部的人。”
“他绑有庆做什么,还特意知会你?”
“他记恨你那一箭之仇,也记恨当初飞星楼一宴,觉得我侮辱到他了。一是拿有庆泄愤,二是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萧程自责起来:“有庆是借着买吃的为我打探消息,我明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拦下他呢。”
徐遗不忍看他如此,手抬至半空又停下来,故而对冬枣说:“冬枣,你去一趟陈记寻那掌柜的。”
冬枣正要出发,萧程却道:“我去。”
有庆被按在长凳上冤道:“我真的是给世子买吃的才路过那里,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同谋共犯!”
邹荣不信:“不是?那为什么你在那门口站了许久,还说不是为了给人通风报信?”他尝了尝口中手边茶水,“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我说的就是实话,陈记酒蒸鸡和济河瓦子在同一条街上,我要去买肯定会路过那!人长了眼睛,就不许人看吗!”
板子重重打在有庆身上,但有庆却咬着牙不叫出声,邹荣颇有闲情逸致地欣赏起来:“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骨气的,难道是替那个质子隐瞒不成?”
“你……如此污蔑世子,我要报与官家。”
“世子?不过是个质子罢了,和阶下囚有什么两样。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动不了他还动不了你吗,给我重重地打!”
“邹荣!”
“哟,徐相公来了,怎么不见萧世子啊,这回又躲哪儿去了?”
“邹学士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看来得到教训还不够,得多来几箭才长记性。”
邹荣脸色难看:“徐遗,人在我手上,你别太得意了。”
徐遗向外一喊:“陈掌柜。”
陈掌柜诚惶诚恐地走进来,徐遗指着有庆问:“陈掌柜认认,此人前几日是不是去你那买了酒蒸鸡?”
“是是是,我见过他,买了之后就匆匆走了,说什么主人在家等着吃呢。”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这个小官人给很多钱,之后每隔几日就把吃的送到府上,上面还登了日子,错不了的。”
徐遗:“邹荣,人证物证已在,可见有庆并非是你口中的疑犯,还不放人吗?”
邹荣不服:“放人,这个陈掌柜是你们找来的,难道不会事先串通好这番说辞。”
徐遗咬牙,这邹荣是铁了心要与他们过不去。
“我只提醒你最后一次,有庆是质子府的人,质子府任何一个人、一草一木都是官家赏赐,如若他真有错处,要过问也是官家来问,何时轮到你了。
你三番两次不顾两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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