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举杯谈至天色迟暮,什斡哥才发话放元真走。厄尔慕留宿宫中,但什斡哥命他送元真出宫。
宫城建在舟儿庄的最高处,而他们身后的大殿也是宫城的最高处,放眼远眺,全都城的景色一览无余。
屋檐、街道各处都上了灯,星星点点,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仍是一片黑暗。
厄尔慕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许久,殿前的烛火燃得很足,越足,他的影子就越小越黑。忽而他开口:“背水关一战快两年了,北真的百姓都感激着将军你呢,称赞将军有神人之姿。听说将军还在镇守边关时,城中百姓便多次自发祈愿,为保将军平安。”
元真敏锐的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淡淡回道:“是陛下谋略果断,决策迅速,末将才得以战胜,若失了陛下神威护佑,末将回来怕是来领罪的。”
厄尔慕的双眼染上笑意,转头望向已在身后的大殿,语气中有着难以察觉的失落感:“我还真是羡慕哥哥与将军的情谊。”他驻足,“我就送到这了,将军慢走。”
元真别过厄尔慕后,便快步向宫外走去,当元真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厄尔慕叫住了他。
“将军可曾听过那首歌谣?”
元真侧目而视,这一路他不曾听过什么歌谣,只好问:“什么?”
厄尔慕背着光亮,令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唯有那双同什斡哥一样鹰似的眸子在幽暗里闪烁着,他从鼻腔发出一笑:“没什么,将军好走。”
元宅安置在皇城外的不远处,那里聚集着北真的各部贵族,若要以身份来划分居所,元真自然攀不上,但他立了奇功,什斡哥便想也不想赐下这座宅子。
这一举动,惹了多少人眼红。
许云程的房间被安排在同元真一个院子,但中间还隔着元瀚的房间。他孑然一身,压根没有行李,只有一块从盘马湾带来的面饼。
他将一面桌案打扫干净,向元瀚借来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何方之灵位”这几个字,随即贴在墙上,再把面饼摆在纸前。
这便是供奉何方的牌位。
晚饭时,仍不见元真的身影,元瀚特意解释了一下:“多半是宫中留膳了,赶紧吃,而且将军也不喜欢咱们等他。”
看着桌上的饼与肉,许云程又想起那晚的烤羊腿来,口中开始分泌唾液,肚子里的馋虫也叫唤个不停。
朝着热乎的肉块咬了一口,这口感不像是烤的,倒像是直接煮熟的,没有什么味道,虽有肉香,但是太柴了,许云程得咀嚼多次才能下咽。
宅子里也不见其他人,这顿饭应是元瀚的手艺,但许云程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难吃。
元瀚见了心中满是欣慰,因为在军中他的厨艺不止一次被抗议,要是随行的伙夫做饭都像他这样,那么他们还没上战场就得先被饿死。
一番扫荡后,许云程和元瀚的碗里是一点残羹都不剩下,许云程大脑一转,主意打上桌上仅剩的食物,看样子是留给元真的。
可元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
元瀚看出许云程对那块肉馋得不行,以为他觉得好吃不舍得让它孤零零的待在桌上,便高兴说道:“你要是还饿着就吃吧。”说完,用手将碗朝许云程方向推进几分。
“谢谢。”许云程二话不说捧起碗,一个箭步就向房间冲去。
元瀚一头雾水,觉得好吃也不用端进屋躲起来吃吧,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慢慢贴近许云程屋子的门窗。
只听见里头正在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何大哥”“你吃好”,元瀚还想再进一步让自己听真切些,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他回神。
元真刚走进院子就见到自己的副将紧贴着门窗,那滑稽的样子好似整个人都要融进去。
元瀚大叫一声:“将军。”便一溜烟地蹿到元真身边去,见元真的脸色有些凝重,未及问,元真就派他去寻一个人,明日带来府中。
许云程出去时,只见到了他们二人走进书房的背影,他突发奇想,准备偷摸的打探一下整个元宅。
依那些眼红的贵族来看,这座宅子无疑是最好的。
气派,显贵。
院落多意味着宅子大,可实际上偌大的元宅明显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一个仆从的影也没见着,一切生活住行都得自己亲自动手,许云程此刻也不用到处躲藏掩蔽身形。
除去他们生活的院子,其他院落的陈设还是刚赐下时摆置的。
这不像是元真这样有着如此权柄和声望的人该有的,倒像是个临时住所,就连茶亭县县衙官人的邸宅看起来也比这富贵些,置物精致,仆人成群。
这里一时半会摸不清路况,许云程险些要被绕晕了,只好回屋,等好时机再探不迟。
第二日,元真和元瀚二人不知去了何处,直到日午元宅也只有鸟叫声。
此时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虽说这里风大些,不似南赵那般严热,但是一直闷在屋里心情照样烦躁。
许云程坐在屋外的门槛上,他的对面正是元真的书房,此时还是门窗紧闭。他随手拔下一根杂草吹了吹,再放进嘴里叼着,口齿不分轻重,节奏无章地咬着它。
房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位老者,元真紧随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云程一眼,随即送老者出去。
许云程收起呆滞的眼神站了起来,又剩他一人了,其实他也不甚清楚自己站起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他的脑海正被一种慌张的空白占据着。
他离开俘虏营是为了活下去,可舟儿庄好似又让他陷入朝不保夕的境地,他像支已经射出去的箭突然失去了方向一样,不知该往何处飞去。
元真折返而回时,面色格外沉重,连步子都受到影响慢了下来。
许云程注意到后终于迎了上去,刚要开口发问,元真抢先一步说道:“明日起,我就要到城外大营训兵,你跟着元瀚一起去。”语毕,又进了书房关上门。
元真捻着一张画着玉佩纹样的纸久久不语,目光悬停在手边的史册上,这是四十多年前什斡哥祖父建立北真后新修的,上面记载着某些部落的贵族是如何谋逆、叛上作乱。
种种诛族的罪名写得清清楚楚,罄竹难书。
在之前老者的述说中,元真不禁联想起许云程所说的那个故事,无论是他那一半的玉佩,或是四十多年前这个时间点,一切都太巧合,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许云程的母家萧氏同样死在了新修的史册里。
元真的父亲曾偷偷告诉他,谋逆并非事实,五十多年前,北真还只是个由十多个部落联合统治的国家,可权力只集中在少数实力雄厚的部落里,他们占据着全草原最易生存发展的地区。
有了碾压他部的实力,便会生出极大的野心和欲望,导致这十多个部落之间关系混乱,常常有内斗发生。
北真就是在这样充满杀戮、阴谋、分裂中建立的,能留存下来的部落无一不对什斡哥的祖父俯首称臣,所谓新史,不过是用来流传后世与歌功颂德。
元真思来想去,为了不让许云程的身份暴露,只好安排在自己身边,时刻盯着,从此做个随侍者。
父亲的遗言仍响彻耳边:元氏受恩于萧氏,又愧对萧氏,在保全家族的荣耀时,若遇萧家后人,则尽力护之……
“你为什么会信我。”自许云程说出玉佩的故事后,元真就再也没问过他。
元真站在训练场外,面对许云程的突然一问并没有及时回答,许云程是否为萧家后人的身份他还须进一步查明。
“你口中那名女子叫什么名字?”
许云程:“沈今,小名蛮蛮。”
元真追问:“和你是什么关系?”
许云程沉默了,他在脑海里一遍遍描摹着母亲的长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渐渐变得模糊,就连声音也快要记不得了,她好似一缕烟,令许云程怎么抓也抓不住。
“你既然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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