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程在野没急着回去,又捣鼓了阵窗台上的向日葵。
姜守言捧着碗芒果沙冰,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吃,午后的阳光很烈,从窗口晒进来没一会儿就热了。
姜守言鼻尖上冒了层薄汗,也没想要躲,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沙冰解热。
程在野一手拎一个花瓶,放回窗台,影子在姜守言跟前晃了几下,姜守言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惬意地眯了眯眼。
然后沙发旁边沉了下去,低矮的茶几上放了碗没动的沙冰,程在野手肘支在膝盖上,指尖在碗边转了一圈:“就这样干吃么?”
姜守言没懂他的意思,轻微歪了歪头。
程在野看了他一会儿,用下巴点了点前面嵌在墙体内的大屏电视机,问:“要看电影吗?”
姜守言愣了片刻,想起家里也有这样的电视机,但平时都是外婆在看,晚上没事,或者周末不出门的时候他会坐在沙发上陪小老太太一起看电视。
外婆不识字,他们那个年代女孩儿读书没用,反正也是要嫁出去给别人家干活的,有钱都是先供哥哥弟弟读,小学毕业就能算个文化人。
所以她就只能看画面听声音,看得一知半解还能偶尔和从中途看起的姜守言唠几句剧情,很得意的样子。
“想什么这么入神?”
姜守言的思绪被程在野的声音拉了回来。
“看你笑得很温馨,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程在野拿着遥控器坐了回来,窗帘被拉紧了,客厅的光线变得朦胧,像曾经每一个悠闲的午后。
姜守言吃完了最后一口沙冰,嗓音带了点清冽:“想起了我的外婆。”
程在野:“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那一瞬间的表情骗不了人,姜守言神情很柔和,是在爱里酝酿后,情不自禁释放出来的生动。
“嗯,”姜守言说,“很重要。”
“那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见见她吗?”
姜守言没说话,只是低垂眼睫把瓷碗放在了茶几上。
程在野收回视线,低头捣鼓完投屏,又问姜守言想看哪一部电影。
姜守言抬眼,大屏上全是一连串的英文,姜守言懒得在脑子里转成中文,就说:“随便。”
他懒洋洋支着腿,身体微微下滑,很舒服地半陷在沙发里。
“那就看这个吧。”
程在野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姜守言粗略扫了一眼,是一部03年的电影,翻译成中文叫《托斯卡纳艳阳下》。
沙发对程在野来说有点矮,他干脆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和姜守言距离不远,手臂偶尔会蹭上他的小腿。
饭后总让人犯困,姜守言在一连串的英语和轻缓的触碰中昏昏欲睡。
“托斯卡纳是我父母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姜守言听见程在野的声音有点遥远地传过来,“当时我妈车坏在了半道上,一条乡间的小路,平时很少会有车来。”
姜守言听见自己很轻地嗯了一声,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是我妈第一次自驾出去玩,她后来反省说上陌生人的车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当时看着我爸的眼睛,又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程在野笑了笑:“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阳光灿烂的夏天,后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托斯卡纳待上一段时间。”
等了许久没等到那句懒洋洋的嗯,程在野疑惑地偏过头,才发现姜守言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低了几分。
睡着了的姜守言很松懈,没有平时刻意伪装出来的平淡。
程在野有的时候觉得姜守言像是活在玻璃罩子里,只给你看他想给你看到的,你没办法往前走,也没办法完全触碰到他。
但至少此刻,他没有防备,能让程在野清楚地感受到他悄无声息的悲伤。
程在野支着脑袋,坐在地毯上安静地注视着姜守言。电影背景音小声萦绕在这片空间,程在野想起了六年前初见姜守言的那个夏天。
六年能改变很多东西,不变的是重逢瞬间依然慌乱的心跳。
有光透过窗帘缝隙晃到了姜守言脸上,他很轻地蹙了蹙眉。
程在野便抬手挡住了那道光,影子落在跟前,像是在温柔抚摸他的眉眼。
所以守言啊,你什么时候愿意把我完全接纳进你的世界里呢?
程在野也想成为只要姜守言想起,就会觉得幸福和美好的人。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在野看见大屏上弹出条消息。
-(雾散了,你现在来还能赶上日落)
手指被很轻地碰了一下,姜守言醒了,摁住他的手腕含糊道:“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他偏过脸缓了会儿,等那阵跃动的金光散去后才重新看向程在野,问:“我睡了很久吗?”
程在野说不久。
他撑靠在沙发边缘支着下巴,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像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湖泊,笑得姜守言心神都有些不稳了。
“罗卡角的雾散啦,”程在野仰头看着他,“姜守言,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吧。”
*
车沿着滨海公路平稳往前开,车载音响里放着Coldplay的VivalaVida,激扬的旋律带着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生命力,在呼啸的风声里,向陆地尽头自由奔腾。
姜守言坐在车后座,左边是碎在金光里辽阔的海平面,咸腥的海风吹过鼻尖,他像是还没醒过神来似的,望着窗外发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坐在后座了么,”程在野说,“因为这一段的海景特别漂亮。”
程在野是个准备很充分的人,哪怕不知道今天罗卡角的雾能不能散,他还是换了能开山路的越野,车里准备了能挡风的薄毯。
车下高速,突然冲上了一段山路,姜守言在后座颠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见程在野线条利落下颔。
然后对上了程在野的眼睛。
程在野莞尔:“带你走一条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的野路子。”
越野沿着山路攀爬,海洋在一片片黑灰色的礁石后若隐若现,远方地阔天清,山路逐渐趋近平整,明黄的山花一片一片开在草地上。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海角一处空地前。
姜守言推开车门,和程在野同时站在这片空地上。
海风把两个人的头发吹得张牙舞爪,金色的太阳遥遥悬在海平面,明亮的光线平等地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程在野从后座拿出两条毯子,递给姜守言一条。
“这里风大,把毯子披上吧。”
姜守言像是才缓过来,耸了耸鼻尖说:“谢谢。”
“还敢往前走吗?”程在野指了指前面更狭窄的一处空地。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海拔超过100米的海角,陡峭狭窄的山崖下是浪涛汹涌的大西洋。
姜守言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怕,他在那处窄小的空地坐了下来。
面前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围栏,狂潮凛冽卷过,他在摇摇欲坠的刺激里不受控制地震颤。
是直面自然,最本能的敬畏。
程在野要比他平静许多,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原始的震撼,他变得散漫和享受。
“严格来讲这里不算罗卡角,”程在野指了指姜守言身后更遥远一点的地方,“看到那座灯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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