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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怀

小说:

梦************部

作者:

回廊臆想

分类:

悬疑推理

人生如涓涓细流,有多少我们不能把握的时事,随着岁月的经络缓缓而去。

——熠禩

我久久回不了神,那一抹湛蓝由远及近,犹如无数星光闪烁下一缕奇异的光彩。

眼前人一如初见时清冽如霜,鬓角薄湿,却再也不似往日仿佛纱幔后的疏离。胸前那一片庄严的锦线图案合着拍子规律的起伏不止。抬眼间,消瘦的下颌弧线延伸至腮,映出了鲜艳的色泽。

“母亲!”

张廷玉恭敬倾身,姚夫人略略点了点头,再不多言。

“二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里当差吗?怎么就折回来了?”

令仪不徐不疾,音柔调和。

“我……万岁爷今早议起的一份文书我落在了书房。”

“哦?是吗……”姚夫人若有所思,随即缓缓展开了笑容,“廷玉,这位郭先生昨日便已光临陋舍,与你有事相商,不得见,今日……”

姚夫人含笑而对,我有些手足无措,张廷玉这一见我,定会戳穿我男扮女装的把戏,那我可就真没处搁我这张老脸了。于是,只做无言,安安静静站在儿女身后。

感受到衡臣的注视,我尴尬地一乐,显然是认出我了。自己就别再心存侥幸了。

“郭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嗯?”我一愣,心下大乐,寻思这张廷玉还真是上道,忙不迭应道,“好,好,无恙,无恙。”

说着说着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刚才和两个已婚妇女聊得倒是红火,这会儿没词儿不说,嘴巴都不听使唤了,原来这就是做贼心虚啊。

我心里暗自打算,那一方姚夫人便开了口。

“既是宫里的要事,还是莫要延误了吧。你二人虽故交重逢,毕竟来日方长。”

闻言,张廷玉默然敛眉,脚下似有踌躇。

“怎么?”

姚夫人笑意渐浓,言语里竟有些兴味。

张廷玉垂首揖身。

“劳母亲代儿招呼郭兄,儿自去也。”

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又似乎皆出于意料之外。

张廷玉匆匆离开,我又与她二女子闲聊几句,不顾挽留,便欲辞别。她二人眼见无法,也不再勉强,一路送我前院。我一直见她二人转身,才与安茜一前一后步向府门。

期间,我的大脑似乎凝固住了,不停地反复张廷玉刚才的只言片语。

什么文书这般重要,至于他一个大学士大中午的顶着太阳赶回来?

令仪好像跟我说过他父子二人在家不言朝中事,公务向来不入府的吗?

这么重要的公务文书就落在了书房……

书房……

他说书房?!

我一个激灵,脚底下跟着就是一个趔趄。

“格格!”安茜低呼,急忙上前扳住了我的大臂。

我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一股子劲儿将安茜往身旁一推,脑子顿时惊慌不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去书房,我的信笺……

思绪一片混乱中,我脚下乘风,拼命地沿原路狂奔。

越过一路上仆人惊异的眼光,与两位夫人擦肩而过,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我自己的呼吸。

当我再次站在书房前宽敞的那一方院落时,只能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昂首时,眼前的画面好似经过了鬼斧神工般的切割与重叠。

朗朗晴天,一梅,一男子而已。

单手负立,一弧潋漓,泛起层层涟漪。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我能够如此时这般深刻而强烈地觉察到他周身所散发的那份失魂的惆怅。

只是这样望着,心里便已被一双娇手悄然揉捏成结。

“衡臣……”

一片死寂的等待中,他渐转其身,悠悠地遥望于我,微扬的嘴角里满是凄然的芬芳。

我的双眼焦灼在他单手执起的褶皱纸张,竟怎么也看不清那上面的蝇蝇字迹,只觉那卷角的七色反光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刺得生疼。

“这……便是……此行之要事……”

转而将面额深埋,脚上那一双布靴上银色丝线滚滚祥云,定是安茜的手艺吧?真可谓精致无双,可是今天为什么到处都是这样光鲜,亮得我睁不开眼。

合眼一瞬,便越发清晰了听觉。

他的声音在脑里盘旋不去,字字撞击着我的心脏,在我的体腔内翻箱倒柜,跃跃欲试。

往日的恬淡蒙上了一层凄然,隐隐的透过迤逦的春色折射出淡淡的暖饬。

我唇瓣翕合,却遗忘了自己的声音,无休无止地延宕出一道绮丽的风景。

衡臣,我好像反悔了呢。

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作是我顽劣的兴风作浪。

我搓了搓手,将空气里安宁的香樟满满吸进了肺。

张口欲言时,耳边惊雷的狂风呼啸而袭。

“好……”

不觉间,我手攥成拳。

我艰难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亦走亦停。

“格格……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倒是跟安茜说说啊。”

我恍惚地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口,一个又一个路人擦肩而过

,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别问我……什么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倏地放低了无力的身体,就地蹲在了路边,双手抱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利落的发丝,喃喃自语,“我这都做了什么呀……”

在那道失神的注视下,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踏出的院门,又是怎样迈出的张府,更不知道在自己的背后还有多少惊奇而疑惑的眼睛。那里面是不是也有自己熟悉的。

“格格!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安茜随即也靠在我身旁,用力按住了我微微颤抖的双肩,略有些犹疑,“还是……还是让张大人给驳了回来?”

她见我默不作声,反而轻松了起来。

“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格格,咱们不是早就有所准备的吗?昨个儿和今儿个登门张府也不过就是想要探探张大人的意思。用格格的那句话说,以张大人的脾气这事本来十之八九是没什么指望的。如今咱们知晓了张大人的意思了,心里也就踏实了,贝勒爷的事情咱们再做计较就是了。横竖安茜是跟定了格格您的,是好是坏,安茜都不怕!”

我被安茜有力的一握,顿时也清醒了几分,转头细看近在咫尺一张娇嫩的脸颊,呐呐有声。

“错……错错……错!恰恰相反……”

安茜见我一改往常,轻皱着眉,疑惑更甚。

“他答应了……”

“啊!这……”

一时语塞,我们二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正当我们两个年轻小哥无故蹲坐在街道边引起众人侧目之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呼唤。

“郭先生!郭先生!”

我急忙起身向后张望,正捕捉到一路匆忙追来的张府门房三叔。

“三叔?”

“郭先生请留步!”

我和安茜对望片刻,皆有些错愕,心里不禁寻思着,难不成是衡臣改变主意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脑子一下子从混沌中解脱了几分。

“三叔这是?”

张三掐着腰,低着身子粗喘了几口。

“幸好……幸好……不远就……就赶上了……”

我强压着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待张三稍稍平复了呼吸,才压着嗓子低声询问。

“可是……可是张大人有话要转达?”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随意摆了摆手。

我的心重重放下了,复又莫名的提起。

“那……”

“是我们小姐。”

“令仪?”

“是,正是我们三小姐还有话要和郭先生讲,才让我先一步赶过来请先生务必留步,三小姐这就过来。您稍安勿躁,务必等上一等。”

我面上欣然,心中惴惴。

果不然,没一会儿,令仪莲步轻移。直到眼前,我才连忙作揖,还未起身就被她一手揽过,拉入了街口一个静辟的小巷,留下安茜和张三二人在巷口。

“予青勿要见怪,令仪失礼了。”

我见她说得诚挚,连忙摆手。

“令仪可别这么说,咱们谁跟谁啊!”

“呵……我就知道……”

“恩?知道?知道什么?令仪,你可把我给弄糊涂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直至今日家母和令仪才一了心事。我就知道予青定是与别的女子不同的,不然,我二哥也不会……”

她言语里有些激动和波澜,悻悻地停顿,脸庞透出些微的粉。

“等等!令仪,你方才说什么?女子?什么女子?我……”

“予青还要瞒我吗?你当三叔是什么人?张府虽不能与皇亲贵戚相较,可自有自己的一套规范。平日闲暇,除了往来管的几个世交,可不是谁人都能进得了门的。”

听了令仪的话,虽并不能完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倒想起了初入皇宫时听宫里人提起当年索额图在康熙面前恶意讽刺明珠东施效颦的一阕“佳话”。意思好像就是说,这张英张府门前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所图,不受;有所谋,不入!可想而知,这之前张府门前是多么的门庭若市。当然,不出意料的,也被一一被挡在了门外。康熙知道后大为赞誉,明珠听说了以后也来效仿了这么一手,谁知他前门紧闭,后门大敞,倒让政敌们逮了个正着,拿出来到处散播和抨击。最后,就连康熙自己都引以为耻,弄得明珠自己也一鼻子灰。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纳兰性德也曾拿来当众出他的丑。

想到这些,我才回忆起当日张三在门外接待我的异样。原来,他们早就都看穿我女扮男装的身份了,害得我还自以为是地招摇了两天。想着想着,脸腾地就涨得火热。

“令仪……其实,我……哎,我不是有意欺瞒的,那个……”

执帕掩笑,她不以为意,轻按我无措的双手。

“这有什么……母亲可是欢喜得紧呢……”

“嗯……啊?!”

“罢了,罢了……以后你总会明白的……其实,咱们也算扯平了……”

“啊?!”

我闻言一个激灵,慌忙跳出两步远,两只眼睛贼兮兮地从上到下打量他。小说里倒是听说过什么男扮女,可现实里,这也太扯了吧。尤其还是这么婀娜的身段,比一

个真女人还女人。

令仪被我一晾,先是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羞愤地跺了跺脚,愣是一把给我又拽了回来。

“你当我说的是什么!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你当我二哥是能掐会算吗?”

“恩?”

我扁了扁嘴,还是抓不住重点。

令仪满含怜悯地看了看我,食指轻点我的额头,轻笑道。

“笨!昨日与母亲巧言善辩的机灵劲都用哪儿去了?”她沉吟片刻,才嘴角噙笑道,“也算是我耍了一耍,戏弄了一回予青吧。”

令仪东拉西扯,我左思右想,一个灵光,才省过味儿来。

“原来,是你……”

“是我没错……今日,正是我派人给二哥稍的信儿。”说到这儿,她微一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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