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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我嫁裴羁

小说:

惑兄

作者:

第一只喵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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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那彪人马来得极快,一眨眼间就已经冲到了近前,路只是寻常的黄土道路,快马一踏,卷起半天烟尘,苏樱转过脸咳了下,裴羁立刻回身关窗,轻声道:“先关一会儿,等灰土下去了再说。”

窗户合上的瞬间,苏樱看见冲在最前面领头的青年,玄色胡服骑装,腰束蹀躞带,挎着七宝刀,修眉俊目,英气勃勃,开口时,一把低沉沙哑,雌雄莫辨的嗓子:“三郎君告假十天,结果一走就是两个月,看来是逍遥自在,乐不思蜀了呢。”

裴羁淡淡道:“节度使派将军来的么?”

“怎么,我阿耶不派,我就不能来了吗?”青年笑了下,“我听说朝廷新近派了个监军副使过来,三郎君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

朝廷为了知悉各藩镇动向,约束节度使行为,在各藩镇设置监军一职,通常由宦官担任,直接听命于皇帝。监军与节度使互为统属,互相制约,那些势力较弱的藩镇,节度使通常要避让监军三分,但魏博这样节度使势大的藩镇,监军长久以来只是摆设。这些天裴羁全副心思都在苏樱身上,此事却不曾听说过,便道:“不曾。”

“听说是王钦新收的义子,很得王钦欢心。”青年道。

两人说着话,催马往前面去了,边上阿周蹙着眉,带着忧愁:“小娘子,你说夫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才想起苏樱眼下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聪明伶俐,什么事一点就透,又怎么能明白杜若仪的意思?心下伤感着,果然听见苏樱道:“我也不知道。”

阿周叹一口气,翻来覆去想着方才杜若仪的话,娶她可以,娶苏樱不行,可她,不就是苏樱吗?

却突然听见苏樱问道:“周姨,昨天裴郎君跟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阿周一时想不起来她问的是那句。

“就是窦郎君走后,裴郎君跟你说的话,”苏樱看着她,“他说,‘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此事迟早我会查清’,他要查什么?”

阿周吓了一跳,再没想到她竟然听见了,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就是随口说说。”

“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苏樱低了头,长睫毛扑闪着,黯然的神色,“是不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什么都不肯

告诉我?”

阿周一下子心疼起来,连忙搂住她,柔声安慰:“小娘子快别这么说,裴郎君请了那么多大夫给你看病,等到了魏州肯定还要请名医,你的病一定能好,别胡思乱想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在她怀里抬头,固执的神色。

这一刹那,恍惚竟有从前苏樱的模样,阿周心里难过,长叹一声:“不是我瞒着你,实在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能乱说。”

车里有片刻静默,阿周心里翻来覆去,回忆着窦玄的模样,又忍不住去看苏樱,她忽地抬头:“窦郎君拿的那根簪子,裴郎君为什么让他看上面的图案?”

阿周心里突地一跳:“我,我不知道。”

“裴郎君说那图案出自崔瑾之手,”苏樱追问着,“崔瑾是谁?”

“是小娘子过世的母亲。”阿周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小娘子别问了,有许多事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听周姨一句劝,以后不要再跟窦郎君来往了好不好?裴郎君既说了要娶你,那就肯定会娶,你再跟别的男人来往,只怕裴郎君心里不高兴。”

嘴里这么说着,阿周心里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裴羁说了娶,可杜若仪坚持不准娶,裴羁能自己做主吗?还有杜若仪那句话,娶她可以,娶苏樱不行,到底什么意思?

大道上。

杜若仪待那青年打马离开,这才追上裴羁:“那人是谁?”

听说话的语气,仿佛是田昱的儿子,但田昱膝下两个儿子,一个早年夭折,一个前几年在兵乱中被杀,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儿子?

“田大娘子,田午。”裴羁目送着田午远去的背影,想着她方才的话,那位新任监军副使还没到任就先给牙兵送了重礼,只怕是来者不善。

魏博牙兵骄横噬主,与田昱矛盾已深,王钦在这时候派来一个倾向于牙兵的节度副使,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怎么,竟是个女子?”杜若仪吃了一惊,田午从头到脚半点脂粉气也无,她丝毫不曾看出来是个女子,“怎么那副打扮?”

“田大娘自幼便跟随乃父南征北战,习惯以男装示人。”裴羁道。

他到魏博之前,也不曾听说过田午其人,到了才发现田昱建下的许多武功,其中都有田午的影子,只不过她是女子,便是有功绩也

不能以自己的身份来领都只算在田昱头上是以外界极少有人知道田昱还有这么个能征善战的女儿。

“这”杜若仪皱眉心想到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这藩镇之中难不成还有个花木兰?不过眼下也没工夫去想这些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方才我说的你想好了吗?”

裴羁顿了顿在马背上躬身:“请恕儿子不能从命。”

娶她可以娶苏樱不行。杜若仪的意思是想趁着苏樱失忆给她捏造一个假身份改头换面与他成亲。

固然是条省事的路子也能避开继兄妹的人伦大防但一旦改换身份就需要割舍属于苏樱的一切哪怕祭拜父母都得偷偷摸摸她那样依恋过世的父亲醒来时口口声声想要父亲他又怎么能让她受这个委屈?“儿子要娶的是苏樱也只能是苏樱。”

“你!”杜若仪勃然大怒“我已经一再退让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儿子知罪。”裴羁躬身再拜“我既要娶她那就必然是光明正大昭告天下决不会让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能承认。”

杜若仪见他嘴里说着知罪神色却坦坦荡荡丝毫不曾有愧悔的意思他竟如此执迷!一时间急火攻心半晌才道:“既如此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桩婚事我绝不会同意你若一意孤行从此也不要叫我母亲母子之情从此断绝!”

拍马离开余光瞥见裴羁停在原地目送

催马回到队伍末尾侍从迎上来接着杜若仪沉声道:“回长安。”

他已经鬼迷心窍她跟去魏州也劝不动。婚姻大事必须父母首肯她不松口裴羁也娶不了不如先回长安再做计较。

身后有马蹄声跟着一道沙哑的语声响起:“田午拜见杜伯母。”

杜若仪怔了怔回头田午跳下马向她叉手行的是男子之礼。此时对面相觑再细细端详她容貌在英气之中其实也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细腻只不过初相见的人乍一看这行事这做派绝不会想到她是女子罢了。

杜若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便随着裴羁的说

法道:“田将军客气了。”

田午咧嘴一笑:“请伯母到这边说话。”

她拉着马当先往道边去杜若仪也只得跟上看看四下无人田午停住步子忽地说道:“听说伯母不很满意三郎君自己挑的妻子伯母看我怎么样?”

杜若仪吃了一惊:“你?”

“不错。”田午笑了下“我阿耶愿与裴氏结秦晋之好我也仰慕三郎君已久伯母若是看我还说得过去打发人跟我说一声就好。”

她又是一叉手跳上马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马匹载着她如飞地去了杜若仪默默看着皱了眉头。

藩镇之主从来不是世家考虑的婚配对象。一来出身多半不高二来与朝廷关系微妙多有不得善终的。然而比起苏樱总要强上几分。田午既然敢当面跟她说应当也有几分把握能说服裴羁况且裴羁的立足之地就在魏博如果田昱坚持要嫁女儿他必然得认真掂量拒绝的后果。

也许此事的转机就在田午身上。她可以先静观其变有田氏父女暗中使力裴羁想成亲没那么容易。杜若仪拨马回头:“回长安。”

另一头田午催马赶上裴羁:“三郎君的母亲也在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方才我赶着去拜见了伯母要回长安。”

裴羁望着远处已经离开队伍反向行去的杜若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这车走得太慢了”田午说着话往蒲伦车里一望车窗开着一条缝

她加上一鞭催着马飞也似的走了裴羁沉沉望着。

一大早迎到这边决不会只为了告诉他朝廷新派了监军副使她方才特意去见母亲说了些什么?

回头蒲伦车的窗户又推开了苏樱靠在窗边透气裴羁连忙凑到跟前:“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苏樱望着田午远去的背影“方才那人是谁?”

“田节度的女儿田午。”裴羁道。

“是个小娘子?”阿周吃了一惊忍不住插嘴“怎么打扮成那副模样?还以为是个郎君。”

裴羁顿了顿没有回答看见苏樱一双

眼犹自望着田午的背影出神,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突然就有点不安,轻声道:“念念。

“嗯,她回过神来,抬眼看他,“怎么了?

“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方才那若有所思的模样,险些让他以为,是从前的苏樱回来了。

“不用了,我不累。她看他一眼,目光里满是关切,“你要不要歇歇?身上还有伤。

让他心里一下子熨帖到了极点,将方才的疑虑全都打消,柔声道:“无妨,我能应付。

拍马跟在窗边,隔着窗子将她纤纤素手握在手中:“念念,等到了魏州。

到了魏州,便是别一番天地,他和她,应当会有另一番将来。

苏樱抬眼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话只说了一半:“什么?

“没什么。裴羁眼中带着淡淡笑意,将她的手又握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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