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映真的贴身婢女霜鹭端着午膳,走到院中,将托盘放在楼映真面前的案几上,心疼地说:“娘子,你又清瘦了许多,看这前阵子刚做的裙衫又空空荡荡的,今日好歹多吃些吧。”
楼映真看了一眼托盘中的饭菜,兴致缺缺。
霜鹭继续低声劝道:“娘子,姑爷和主母那么早就离世,你在娘家过得也不好,这次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家里,在桓安长住,就不必再苦着自己了,再说……”
她大着胆子继续:“再说,您手上的生意目前不是都周转正常,欠举贷的钱也还清了,这往后都是好日子了,何必再如此自苦呢。”
这婢女从小跟着楼映真,出阁之前楼映真在娘家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谁能想到出阁之后不过一年,便经历了夫君亡故、全家贬谪的变故。
她眼看着以前珠圆玉润的楼映真日渐消瘦,夜不敢寐,连饭也几乎吃不了几口,到如今枯瘦如柴,真害怕哪天一阵风就把她家娘子给带走了。
关键是她家娘子要是走了,她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因此她极力劝说楼映真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楼映真听了这话,拿起筷子将饭菜慢慢吃净。
“吃完了,拿过来吧。”
霜鹭将盆盂放在楼映真脚边。
只见楼映真用手按着舌根,将刚才吃过的食物尽数吐.出。
这么多年,霜鹭早已习惯,她家娘子每天都要这样一番,郎中都说了这样很伤脾胃,但怎么说她家娘子就是不听。
以前娘子胃口很好,身形也丰满匀称,每日的菜单都要换着花样才开心,如今却不知为何一定要维持骨瘦如柴,每日就算如常进食也要这般催吐.出来。
“娘子,还好吗?”见楼映真捂着胃,喘.息不已,霜鹭赶紧上去轻轻替她拍背顺气,给她倒茶。
楼映真饮茶漱口,强行压下呕吐恶心之感,她脸色煞白,胃部隐隐作痛,见霜鹭担忧地看着自己,强笑道:“没事,收拾吧。”
“娘子……郎中说最好不要再这样了……”霜鹭第一万次重复这句话。
“好了,耳朵要起茧子了,我自然知道这样不好,很快就不会这样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挥挥手,霜鹭只好将满桌碗碟和脚下盆盂中的污.秽清理干净。
楼映真重新拿起信笺。
现在还不能放纵口腹之欲,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了这一天,她吃了那么多苦,决不能功亏一篑。
院中开始飘雨,雨急急落下,打在一盆快要开败的白色山茶上,脆弱的花瓣如雪花片片飘落。
楼映真的思绪,也随着这如雪的落花飘回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边陲冬雪天。
自从到了处于西北边陲的安密镇,她在娘家就不好过,就算她不在意旁人嚼舌根,但拿到手的月例也不足以让她过得在桓安一般舒服,因此她总是在想,有什么门路可以赚钱。
一个冬日,父亲大概又被上峰责骂,便将气撒在了路过的她头上,她一气之下,便也顾不得什么外面危不危险,只身负气跑出家门。
边陲荒凉,天地广袤,人烟稀少。
她一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附近无人的荒山脚下,看到一个西南茶商模样的男人倒在路边,似是疾病发作。
她大着胆子过去查看,发现此人还有一口气在,对她说,希望她能帮忙找人来救他,他还有很多货物要出。
“你都快死了,还管什么货物不货物!”楼映真拿起他的水囊,给他喂了一口水。
楼映真自己一个人确实搬不动这个壮如牛的商人,于是便想转身回去搬救兵。
就在她转身之际,那人缓了口气,虚弱地笑了:“这批茶值钱哩,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去裁新衣裳。”
听到这里,楼映真忽然顿住了。
“值钱”两个字像一计锤重重砸在她的心上,那一瞬,她感觉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内心潜滋暗长,破土而出。
她回头冲他一笑,说:“别担心,我一定找人来救你。”
那人点点头,眼神中充满感激,但神色又非常痛苦,大冬天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粗重,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紫绀。
楼映真觉得,他这模样,很像她娘临终前的样子。
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吧。
她急匆匆地走了两步,等转过山脚,突然放慢了脚步。
就这样,她慢慢地走回家中,穿了件厚裘皮披肩,又转到集市,买了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和铲子,避开旁人,又慢慢走回了那个山脚。
天上慢慢飘起了雪花。
山脚真是荒凉,半个人影也无。
那一日,从午后到日落,她顶着风雪站了很久,边陲冬日的风像利剑一样穿过裘皮,刺穿她的身体,就在她快被冻僵之时,她拿起铲子,向着那个西南茶商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人已经没了呼吸,蜷缩的身躯变得僵硬无比。
楼映真起初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待发现他是真的死透了之后,才拿起铲子,奋力地铲起了土。
太硬了,冬天的山体冻得极为坚硬,她根本挖不动。
但必须要将尸体藏起来,她想了想,确定四周无人,拿了茶商车上的器皿,在山脚背风隐蔽处生火,将雪煮化,热水浇灌在地上,地面渐渐被软化。
一切很顺利,生火的时候也没有引来狼。
如今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的自己没有任何武艺,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将茶商埋得严严实实。
直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她所掩埋的痕迹完全覆盖,她才力竭回家。
回家之后她完全不敢合眼,数着擂鼓的心跳等到天亮。
然后立即乔装打扮,去市场找人将那批茶叶接手,她明白这种东西正常的商人肯定是不接的,她几经周折打探到了黑市,壮着胆子找到黑市的一个人到荒山接手那批货物。
荒山太偏僻,货物就那么放了一.夜也没人动。
她也怕黑市的人将她在荒山灭口,但富贵险中求,她愿意赌一把。
算她走运,那人真的只是拿货给钱。
从不曾和民间之人做过交易的她,不知怎么,那一天福至心灵,似乎无师自通,无比顺畅地就完成了这一切。
后来她回想,或许是七八岁时的一个夜晚,隐约听到父亲收受贿赂就是拿到黑市销赃避祸,给她的启发。
楼映真回到家,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捧着自己赚到的人生第一笔除了月例之外的钱,哭得发.抖。
三分激动,三分害怕,三分愧疚,还有一分,是隐秘的刺.激。
因为她知道,她的人生没有办法再回到以前了。
那之后,她拿着这笔钱,让那黑市的人帮她从中斡旋,又做成了几笔小生意。
那人做事老练,行事隐蔽,还真让她赚到了钱,家中也无人发现。
她没有挥霍这些钱,而是将其悉数存起,她无人依靠,需得为自己筹谋后路。
很多个夜里,她总梦见茶商来质问她为什么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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