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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往事噬脐

小说:

箭叩青瓷盏

作者:

庄小夷

分类:

古典言情

张黔蜷缩在石缝间,官袍残片下露出森森白骨。林尧的手紧紧地捂着他的口鼻,岩壁上跳动的火光将两人影子撕成碎片。

玄甲士兵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火把将石笋拉成扭曲的鬼影。

溶洞顶端的钟乳石滴着水珠,每一滴都像是敲在林尧紧绷的神经上。

她死死地盯着那些在溶洞中搜寻的玄甲士兵,耳朵努力捕捉着他们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他们肯定就在附近,给我找,仔细地找。”为首的士兵低声喝道,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尧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士兵举着火把,在溶洞中四处走动。

然而,正在她全神贯注于洞中的士兵时,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张黔的眼底不知何时已恢复了清明,如今正目光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这时,林尧听到那为首的将领开口询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这边没有发现。”一名士兵连忙回应。

“这也没有。”又一人紧接着说道。

那为首的将领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不耐烦之色,嘴里低声咒骂着:“真是见了鬼了,难不成他们还能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成?”

“头儿,这里有血迹!这血迹一直延伸到水潭边,然后就消失了。”林尧敏锐地捕捉到溶洞西侧传来一名士兵的呼喊声,紧接着,那声音又再度响起:“这水潭边居然有条矿道!”

林尧循声悄然望去,只见一条幽深的矿道,犹如巨兽那黑暗且深邃的咽喉,在溶洞的深处阴森地张开着。

她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屏息聆听着,铁器刮擦地面的声音逐渐朝着西侧移动。

就在这时,她的心猛地一紧,因为那领头的将领竟突然停下了脚步。

将领缓缓蹲下身,玄铁护腕在碰触到石壁的瞬间,发出一阵清越的回响。

而那石壁,正对着他们藏身的石缝。

“头儿!”还是之前在西侧呼喊的那个士兵,此时他的声音中满是惊呼,“这是运金车的辙印!”

那将领原本即将触碰到石缝的刀尖,在这一瞬间蓦然收回。

“走,过去看看!”那将领一声令下,众人便动身离开。

脚步声和嘈杂的议论声渐渐远去,溶洞里再次恢复了寂静。林尧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她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弛下来。

然而,她的手才刚刚放下,还未等彻底放松,就听见身旁的张黔突然开口,那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可是迟将军的女儿?”

林尧心中猛地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几乎是瞬间,她的手死死扣住了张黔那枯瘦如柴的手腕,指尖用力,关节泛白,厉声质问道:“你如何知晓?你为何会来落霞镇?黑云骑怎么回事?此前你为何要撤掉黄关镇和落霞镇的守备军?说!”

老人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岩壁,指甲刮出刺耳鸣响:“我日日梦魇,梦中全是你父亲的脸,所以又怎会不知?果然,还是逃不过吗……孩子,你很像你爹。说起来,当初你爹娘那段姻缘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昏暗的光线下,张黔那满是沟壑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那笑容仿佛带着对往昔岁月的一丝眷恋。

可转瞬之间,他的面容便因痛苦而扭曲,眉头紧紧蹙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张黔突然一把抓住林尧的腕骨,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说道:“你知道当今圣上是凭何继位的吗?凭……二十多年前那份停战协议,那场滔天的战功。”

林尧瞳孔骤缩,她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那即将呼之欲出的真相。

眼前老人枯槁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积压半生的秘密都呕出来:“当时先帝病危,急于传位。但他属意的传位人选可不是当时的嵇王,如今的圣上啊。说来讽刺,当时戎狄愿意签署那份停战协议,根本不是因为他们被打怕了,而是因为一场交易,因为那场鸣沙关之战……而在那场战中,嵇王是你父亲的副将......”

“鸣沙关?”林尧问道,“为何我从前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也许换一种说法你就知晓了。黄关镇外有一个山谷,你可知晓?你父亲,还有那三万黑云骑战死的地方正是那山谷。”

钟乳石上不断滴落的水滴,在地面溅起微小的水花。

“那山谷二十多年前,是有名字的。它的名字便是——鸣沙关。”

水花将张黔那张布满血痂的脸映照得支离破碎,仿佛无数细碎的镜片。每一片碎片之中,似乎都隐隐浮现出二十多年前那场弥漫着黄沙的惨烈战场。

“当时那人需要军功,需要一场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滔天军功......但其实他不那么做,他不那么急,这军功也是能得到的......那场战本来就是能胜的。可他等不及,他等不及啊!最后,竟用这样的办法将所有人都送入了地狱。”

林尧强忍着腕间的疼痛,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当时那场大战只差一步,我们便能大获全胜了。那些戎狄贼子可战不过我们黑云骑。”张黔脸上有着往昔峥嵘岁月的一丝自豪,转瞬间他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

“可就在那场大战接近尾声时,京中传来了圣上已写好传位诏书的消息。所以有人急了。他怕,他怕胜不了,他怕输,他不敢去等一场胜利。于是,他便决定主动出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做一场交易,一场谁都不敢相信的交易。”

林尧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以手为爪抵上张黔的咽喉,厉声问道:“我父亲是因为那场交易而死的?他不是死在戎狄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是不是?你……为何会知晓这些?若那人真做了这样的事,又怎会容许知道真相的你活?”

张黔浑浊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恨:“是啊,多讽刺又荒谬啊。你父亲不是死在戎狄手里,他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而我能活,自然是因为害死的他的人,是……我。鸣沙关……那场致使三万多黑云骑魂归黄泉的战,是假的。那是一份交易,是一场骗局,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

“怎么会?那人可是…”林尧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黔,她的手在颤抖,她指了指天,道:“他怎么会…怎么敢…怎么能”她看到倒悬的钟乳石映出无数个自己,每个自己都在崩溃的边缘,但她得去面对,不管多难以置信她也得面对,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未说完的两个字“通敌?”

张黔大笑:“是啊,说出去谁敢信啊?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林尧的手指越收越紧,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张黔,此刻的她满心都是对父亲冤死的悲愤。

张黔的咽喉被扼,呼吸困难,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如红梅般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但他丝毫不在意。

他目光呆滞却又直直地紧盯着林尧,对于那死死掐在脖子上、令他呼吸困难的手,仿佛浑然不觉。

这些年来,那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内心的愧疚更是如影随形,让他备受煎熬。

此刻,他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而眼前的林尧,作为被他深深伤害之人的至亲,无疑是最适合倾听他忏悔的对象。于是,他自顾自地继续诉说着,声音中满是痛苦与悔恨。

“当时,你父亲何等敏锐,他早已察觉出黑云骑中暗流涌动,必有隐情。可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辨明究竟是何人从中作梗。于是,他便寻思着,得派一个既熟知黑云骑内情,却又与黑云骑没有太深瓜葛的人,暗中去彻查此事。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我……

我本就出身于黑云骑,后来又执掌守备军,还曾奉命镇守黄关镇,在他看来,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说到这里,张黔情绪陡然失控,他猛地扬起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扇去。

“啪、啪、啪”,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的脸上瞬间泛起了红印。

紧接着,他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吼,那声音中满是痛苦与悔恨:“是我辜负了将军的信任,是我猪狗不如!我贪生怕死,贪恋那虚无的功名利禄,竟然背叛了他们,背叛了曾经的兄弟情义!我根本不配曾是黑云骑的一员!这一切的罪孽,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二十多年前,是我亲手将他们,将那三万多鲜活的生命,推进了鸣沙关那如地狱般的绝境啊!”

记忆如毒蛇般咬住了老人的咽喉。

……时间回到二十年多前的那个戈壁深夜……

篝火在嵇王金线蟒纹的披风上跳跃,年轻的张黔攥着酒囊的手青筋暴起。

“张黔,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查探我的动静。不过,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守备军的军粮之中,总是掺杂着砂砾?”

嵇王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用匕首拨弄着火堆里的马骨,跳跃的火星四溅,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张黔那磨破的皮甲上。

顿了顿,嵇王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张黔的双眼,似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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