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上那户人家门口挂了白布,新到的鼓乐队吹着哀乐,几十辆豪车停在外边儿,堵住了来往的路。
过世的老人是程泊的养父,傅晚司和老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见着,都要叫一声二叔。
深冬腊月的北方,冷到了骨子里。
傅晚司毛衫外面只裹了一件到膝盖的呢子大衣,风一吹,打透薄薄的西裤,冷得连手指头都是粉的。
他站在院门口抽烟,来的都是程泊那边的朋友,他认识,但不熟,偶尔点个头算是招呼。
“晚司,你先进去烤烤炉子。”程泊眼睛是红的,但招呼傅晚司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他穿得多,动作自然地从自己脖子上摘了围脖想帮傅晚司围上。
傅晚司抬了抬下巴,右手食指弹掉一截烟灰,拒绝了他的好意。
“冻着吧,”他吸了口烟,“冻着清醒。”
二叔肝癌晚期走的,程泊这个养子拿钱硬砸给二叔换肝续命,但这个病太难根治,遭了不少罪,撑了三年还是没挺过去。
吃饭的时候,两个亲儿子挨桌发烟说感谢帮忙的话,饭桌上大伙儿都在说节哀。
“走了也好,省得遭罪了,后面我上医院看我二哥一回,瘦的都不是人形了,唉……”
“这还是人程泊舍得花钱,跟二哥一起住院一个老头,没挺俩月就没了……家里穷,连医保都没有。”
“这么多年没白养,程泊这孩子孝顺……”
“多亏程泊了。”
几句话下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亲儿子脸上无光,又碍着面子不好多说。
散了一桌的烟,唯独落下了程泊。
晚上程泊跟傅晚司说这事儿,自己还挺委屈,抹了把脸靠在沙发上,说累。
“出去,别在我这累,”傅晚司扔给他一盒烟,一天的敲锣打鼓听得耳膜疼,心情也不太好,“花钱就花了,别想着谁感谢你,没劲。”
程泊揉着额角:“你最通透,通透的一天没跟郑玉喆他们说话,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要接手你爸的公司早晚用得上他们。”
“我今年多大?”傅晚司看他一眼。
程泊放下手:“三十三整,过年三十四。别跟我说什么父子关系不和,他那些私生子再想争,你跟你妹多说两句好话,他还不是最向着你们?哪个能争得过你们两个嫡系。”
傅晚司懒得说这些,吸了口烟,下逐客令:“大清都亡了,还嫡庶有别呢。”
“你就是文人清高,”程泊站起来,笑着骂他,“瞧不上我们这些一身铜臭味的,钱是多好个玩意儿呢,你不稀罕,你也不懂。”
傅晚司下巴点了点门的方向,用眼神让他赶紧滚出去。
程泊人脉广,来的人太多,就都住在镇上的宾馆里。
第三天凌晨三点多起来去村里,天是黑的,傅晚司跟着车队一起带着老爷子的遗体去殡仪馆火化。
苦了大半辈子的人,连六十大寿也没熬过。
送进去的时候程泊抓着老爷子的手哭的像个泪人,嘴里一遍遍喊着“爸”。
这幅场景太揪心,周围熟和不熟的人都跟着抹眼泪,工作人员近不了身。
傅晚司皱眉,推开人群拽着程泊的肩膀把人硬拽开了。程泊就靠着他哭,说些什么也听不清,大概是“爸把我养大”之类的。
村里村外唠的都是老程家出了个程泊是祖坟冒青烟,冒没冒青烟傅晚司不知道,程泊是快冒烟了。
都说命细的人经不住事儿,程泊的命大概比针眼儿还细,办完葬礼回来就开始发高烧,四十多度烧进了医院。
单人病房环境好,床头摆的花都是新鲜的,傅晚司隔着几米远从门口就闻着香味儿了。
他自己平时也侍弄几盆,但他养的都不开花,冷不丁闻着想打喷嚏。
“就知道你得最后来。”程泊一张嘴,声儿跟劈叉了似的从嗓子里钻出来。
傅晚司没良心地笑了,说他像个打不出鸣的公鸡:“你现在趴下找我要饭我都能答应。”
程泊也笑了,咳嗽了声:“我找你谈恋爱你答应吗?”
傅晚司指了指病床,高冷贵气的脸,说起话格外的直白,连点遮掩都没有:“趴下让我验验货再说。”
“别让我觉得你是个畜生,”程泊一脸无语,“我刚退烧。”
傅晚司陪他坐了会儿就没了耐心,病房里全是消毒水味,他鼻子受不了。
“有个事儿求你。”程泊突然说。
傅晚司急着走:“说。”
“这几天我回不去,你帮我看着点儿店里,没人盯着老怕他们干些不干净的,跟我没关系白惹一身腥。”程泊说这些的时候眉头拧着。
他名下产业大多是娱乐场所,程总自认清清白白,腌臜勾当谁带来让谁滚,平时自己看的也紧——这回住院来的突然,什么都没交代,他确实有不放心的地方。
“别人我都不信,我就信你。”程泊捡好听的说,三寸不烂之舌使劲哄着眼前的祖宗。
傅晚司这人也够坏的,第一句就打算帮忙,愣是让程泊操着破锣嗓子求了半天才问:“哪家店?”
程泊说:“‘意荼俱乐部’,新开的这家,名字取的多好,意有所图,高级。”
傅晚司没听出来高级在哪。
“晚司,当哥哥的不亏你,店里服务生都漂亮,有几个是你喜欢的类型,”程泊咳嗽了几声,“温柔帅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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