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墨文芯走后,他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夜晚歇在书斋。
即使半夜他还是因放不下心,回去看了她一眼。
但此刻,他已然有了打算。
就如墨文芯所言,她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真面目。既如此,不若就让他亲自告诉她吧。
一旦决定,他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就如,今日喻敛因此而出手对他施以仗责……
作为乐安侯,他自然希望他与辛雁夫妻和睦。更希望,辛雁能在不久之后,尽快怀上喻家子孙。
这般,她便能永远作为喻家儿媳。再无与他和离的可能。
喻栩洲心中知道喻敛在想些什么。
辛家世代忠良,是陛下最为信任的忠将之一,手握七万兵权。若能将辛家嫡女娶进门,岂不更为一件乐事?
此次辛将军击退西鸾有功,陛下大喜。辛雁更是成为了众多皇子争相求娶的对象。
所以...
陛下为何轻易便顺了阿姊的意,同意赐婚。道理岂不简单?
与其将那七万兵权交到那些皇子手中,将辛雁嫁入皇室,何不干脆顺了阿姊的意。
将辛雁嫁入朝中重臣家中,如此一来。这兵权,还不是掌控在陛下手中?
表面看似是替太子拉拢势力,实则不然……
当然为了扩大喻家,喻敛应是很乐意为陛下牺牲自己儿子。
这般想来,墨文芯在坊间听闻的那道传闻,到底真假与否。早便不重要了。
说到底,他喻栩洲不过只是一个工具。
但...这一切,都与辛雁无关。
她不该嫁入侯府...也不该嫁给他...
自然也不该成为他人所牺牲的棋子。
辛安安本就该一生顺遂安乐。
“辛氏,你还不明白?”
喻栩洲轻佻眉梢,眉眼之间流露出明显轻蔑讥讽:“你不过是我骗来的妻。”
“...你说什么?”
此刻听进他的话,辛雁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僵愣在原地,眼底竟是不可思议。
他此刻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
她自小便认识他,更是与他相处多年。真算起来,他们二人倒也称得上一声青梅竹马。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信他的这番话。
“你在与我说笑?”辛雁嘴角扯出一抹牵强难看的笑,主动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试图过去重新搀扶住他:“够了,祁缘...不,夫君。你现下腿脚不便,该早些回去休息。就莫要再拿我取笑了...”
见她如此,他轻扬起下颚,不禁嗤笑出声。
随即下一刻,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讥笑道:“辛雁。你待我,还真是深情啊。”
“......”
脚下向后踉跄一步,听进此话,她彻底僵在原地。
双眼盯着地面,耳中继续听着他的无情话语。
“我还是方才的话,我待你只有厌恶,不曾有过丁点男女之意。此次不过因着圣旨赐婚,这才不得已娶了你。之所以在赐婚后待你亲近,也不过是家父担忧辛将军以功向陛下换取退婚,故而让我待你热情些。”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喻栩洲说完,别过头,示意扶住他的小厮转身。
“少爷,去哪?”
小厮见小侯爷同夫人闹到如此地步,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去小侯爷同夫人的卧房,还是该去书斋...
喻栩洲背对着她,眨眼淡淡说道:“去书斋。”
“是。”小厮听后应声,便搀扶着喻栩洲,朝书斋方向走。
喻栩洲走后不久,辛雁回过神。
她缓缓抬头,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
心中五味杂陈。
“夫人...”
碧儿见自家主人两眼空洞的呆愣在原地,不免担忧上前。
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便听辛雁忽然问道:“碧儿。你说一个人,真的会变吗?”
碧儿摇头,答道:“奴婢不知。”
“......”
辛雁眨眼,沉默片刻,摆手说道:“罢了,咱们回去吧。”
“是,”
碧儿应声,随即便跟随着辛雁,一道回去了。
晌午时刻。
早已任下人上完伤药的喻栩洲,正趴在书斋内的软塌之上休息。
而正在此刻,门外却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闻声,他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扭头疑惑往紧闭的房门处看去,开口问:“何人?”
“栩洲。”
一道沉稳的女子声音,从屋外响起。
听见此声,喻栩洲惊愣睁大眼,似有些不可置信。随即脸上便当即挂上了惊喜神色。
“阿...阿母?!你怎来了?您等等,我这便起来为您开门!”
话说着,喻栩洲便急忙打算起身。
可还不待他趴起身,今早挨了十五道板子的臀部,却因他的大幅度动作,伤口险些再度撕裂。
这还不待人下榻,臀部便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下意识‘嘶’地一声,面部五官将近扭曲。
似乎是听见儿子屋内的一通动静,秦氏焦急推开了门进屋。
走近室内,定眼一看。
只见喻栩洲撑起身子,竟真赤脚下了塌,正打算扶着墙椅,前来为她开门。
见到秦氏进入,手扶家具支撑着身子的喻栩洲顿住脚。
抬眸惊喜一笑,原本黯然无光的双眸,顿时恢复神采,仿若装有星光一般。
“阿母。”
少年歪头一笑,露出两颊酒窝。
竟全不像是晨间才经历父亲毒打之人。
见儿子强忍痛,也要下塌主动为她开门。秦氏心间自然心疼。
“你这是作何?赶紧回塌上去!”
她匆忙上前,扶住儿子。
同时喻栩洲余光瞥见,秦氏贴身伺候的嬷嬷也随后进入了房内。
她手中拿着一个不知明的红漆锦盒。
至使喻栩洲不禁多看了两眼。
看来阿母此次前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看望他啊。
重新回到软塌之上,背朝上趴着。
接着便见嬷嬷为秦氏搬来一副椅子,在喻栩洲床前坐下。
“本打算早些来看你,不想刚到你院中。辛氏便告诉我说,你又歇在了书斋。”
“......”
喻栩洲沉默着,并未接话。
见他不语,秦氏回忆起晨间堂屋前的情形,话语间不禁愧疚道:“今日之事,你可是在怨阿母?”
“阿母所说何事?儿子为何要怨您?”
喻栩洲淡淡一笑,故意装傻,全当未听懂秦氏所言。
见他佯装出一副懵懂姿态,秦氏皱眉,无奈轻叹了口气:“栩洲,阿母希望你能理解。并非我不愿去替你说情,而是依照你阿父的性子。我若是去了,他怕是会罚你罚的更重,更严厉。”
“...儿子知道。”喻栩洲闭眼低眉,情绪略显低落。
“林嬷嬷。”秦氏扭头,轻唤身后嬷嬷,朝她摊开一只手。
接着,只见林嬷嬷上前,将手中红漆锦盒交到她手中。
秦氏接过锦盒,低眉瞧着手中盒子,又忽地道:“栩洲,阿母希望,你今后能如同你与你阿姊的字一样,常平安康。这是阿母如今,最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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