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天气虽寒但街上很是热闹,罗脉蹲在酒馆檐下啃冻硬的炊饼,眼睛却盯着对街福来客栈二楼那扇糊着桑皮纸的窗,窗棂结冰处有处大小不一的破洞,正午阳光会在特定角度折射出青铜镜的微光,这是他跟踪北魏暗桩三日才发现的标记。
“客官,姜茶暖身。“店小二突然递来粗瓷碗,罗脉指尖触到碗底凸起的蜡丸,掰开见里面裹着半片靛青鳞甲,知道这是洛雨到了。他悄然收起纸条,余光瞥见客栈后门闪过半截黄色衣角,张奉天豢养的信鸽刚扑棱棱飞起,就被雪片糊住翅膀栽进茅草堆。
张奉天攥着半截雀翎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连炭盆烤焦了翎尾都未曾察觉。
"头儿,林怀山传来消息,说那厮时日无多,咱们是否还要继续在此等下去?”手下的黄衫男子问道。
“殿下下的是死令,时日无多也就是还没死,再等等,否则你我回去无法交差。”他的手指拂过烧焦的羽毛,空气中焦灼的味道让他皱起眉。
“可是,丹阳离建康太近了,刺杀皇子绝非小事,宋帝不会轻易罢手的,咱们停留的时日越久就越易露行藏,万一……”
“横竖都是死,我想赌一次。”他将翎羽投入火中,瞬间湮灭,“这几日你告诉兄弟们,收起摊当莫要现身,咱们再蛰伏几日等待消息。”
翌日巳时,骓风堂西暖阁的炭盆烧得太旺,熏得刘谦伤口新换的纱布渗出星点汗渍。他故意打翻案头药瓶,朝门外扬声道“让那丫头来换药,洛雨昨日裹伤勒得本王险些闭过气去。”
林溪叼着半颗脆枣蹲在廊下,正给新采的鬼箭羽分株,忽见刘忠拎着个描金食盒绕过月洞门,“王妃万安。”老管家把食盒搁在石凳上,“王爷请您帮忙换药。”嘴角含着笑意,回想起方才的事。
“昨儿不是教过桑陌了?”林溪咔嚓咬碎枣核,“三贴药膏五根银针,连墨团都能学会。”幼犬似能听懂人语,立刻跑过来蹲坐在她眼前。
“桑陌的伤还有些反复刚弄疼了王爷,所以…”刘忠憋着笑打开食盒,屉格里码着桃花酥、玫瑰糕,“王爷说清风台药苦,该配些甜的。”
她拍着墨团的小黑脑袋“我跟墨团一样不喜甜食,忠叔替我谢过王爷吧。”她接过玲珑递来的药箱刚要往外走。
“王妃,今晨王爷忍者痛换了两次中衣,您就不换身衣裳吗?不急的,老奴可以等。”他瞧着林溪身上对襟素缎锦衫,不着钗环未施粉黛的样子连连摇头。
“是哪里弄脏了吗?不过也无所谓的,咱们走吧。”
“以王妃姿容只要稍作打扮定能…若能在自己夫君面前稍微示好,想必会让王爷另眼相看的。”
“忠叔,林溪蒲柳之质,从未想过靠皮相邀宠,何况王爷见多识广,你多虑了。”
“王妃丽质天生又何必自谦,王爷素日里虽有些严肃,但待人十分宽容友善,你们相处时日太短,不妨借此机会多…”他伸手接过林溪手里的药箱,走在头前引路。
“松间明月悬于空,石上清溪潜于流,若强行汇聚,美感顿消,忠叔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靠男人活着。”她倒是从不在意刘谦对她是否改观,前途未知无暇顾及。
“世间男女修得夫妻一世不易,柔能克刚,这个理您一定懂,王爷自幼离开淑妃娘娘身边,他不懂这些,所以…”两人丝毫没留意到转角处素白纱裙,冻红的手指紧握,青筋暴起。
“也许有一天,他能寻到心仪之人,而他可以放我自由,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林溪抱着药箱立在檐下稍缓心神,她推门带进的风扑灭了两盏烛火,而刘谦依旧半靠在紫檀的木榻上,中衣半敞得像是刚跟人厮打过,肚脐右侧的箭疮结痂处还粘着半片金疮药。
“见过王爷。”桑陌正攥着团染血的纱布往身后藏,八尺高的汉子此刻缩着肩膀,活像被雨淋湿的獒犬。“他上药的手艺,比拓跋翰的箭法还致命,所以只有劳烦王妃。”他用食指敲着案几上洒出来的药汤。
她坐在床边,从药箱底层摸出三枚用红绳缠着的铜钱垫起药罐,随手搭上他的手腕,眉心微动。“王爷不想留疤,最好能尊医嘱,别再折腾了。"
他忽然抽气“嘶——”纱布揭开时结痂的伤口竟真渗出血珠“这是我配的止痛止血药,最是温和,再说还没动手呢。”
“嗯,味道确实不错。”他偏头盯着梁柱上挂的狼头弓。
刘忠轻轻合上房门,悄然退开。林溪将熬成琥珀色的药抹在白布上“看不出王爷还挺识货。”
“哼“他轻哼“才夸你两句。”
林溪腕间的七星铜钱串擦过他肋下,凉得他脊背一颤。她在他耳边忽然低声开口“掺了南星的补品就不必再喝了,否则这伤口可就要烂到明年开春了。”
暖阁霎时静得能听见细针落地的响声。那碗雪燕正是沈清月亲自送来的,“为何要救我?”他合起中衣,转动拇指上的黑玉扳指。
“受人所托,也谢王爷替我寻到师父。”她将罐中的药汤倒入碗中,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你小小年纪,就那么有把握能治好我?你倒是比我更自负些。”
她的眼角扫过矮几上鎏金盏托,沈清月惯用的缠枝纹丝帕正垫在碗底。“一点都没有。”
“你可知倘若我死在你手上,别说报仇,连你甚至你的一家都要为我陪葬。”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王爷,话可不能乱说,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不是我,再说以命相抵又何妨,你的命比我金贵,不亏。”刘谦的喉结在她唇畔滚动,空气中混着诱人清香。
他邪魅一笑“以命相赔,赔的起吗?不妨告诉你,我和你爹是政敌,救了我对他没好处。”
“王爷说的有些道理,那要不,我现在毒死你,不知还来得及吗?”抬手将参汤倒入身后花盆。
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望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抓起榻边的貂绒手笼扔给她“赏你了,当是谢你今日提醒南星一事。"
她捧着貂绒退出暖阁时,窗外老梅枝突然折断,笑意在她嘴角散开,何来的南星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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