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及至初冬,清尘收露,树枝上结了一层霜,就连空气里都好似凝结着冰凌。
李云琅裹紧了氅袍,在太阳还未出来时便出了门。
这样冷的日子,这样早的时节,路上只有她一辆马车疾驰,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一下一下交替打在她心上。
她向着城郊奔去,目的地便是万松书院。
兄长颇有些学问,但为人太过良善和古板,认定的事情多半不会轻易改变。
无论是出于同门情谊,或是书生义气,他心底里总是同情举子们多一些。
她看着让阿珠准备的拜见礼,想着一会儿要说的话,不多时,便到了。
万松书院,在上京城外城郊西北十里。
万松书院地势略高于上京,又有西北寒气,昨夜刚下了小雪,书院大门敞开,门口倒是有几匹马,却未见兄长的马车,更无车辙的痕迹。
她小心提着礼物,进了万松书院的大门,庭院很小,除却中间那颗古松树,几乎没有多大的空间。
她仰头望着枝叶上浮了一层雪的古松树,就连这古树也好似比幼时要小一些。
抑或是,陪兄长来拜见王时庸师父时,自己年岁尚小,见任何事物都感觉太过高壮。
李云琅唤了几声师娘,无人应声,沿着不大的院子转了一圈,竟无一人。
厨房间无柴堆,灶上冷得彻骨,这样的冬日,这灶是一日不敢停,柴堆也最为珍贵,想来师娘大约已经搬走。
以兄长的性子,这两日必会安顿师娘,又怎会再来空无一人的万松书院呢?
她环顾着万松书院的四周。
万松书院再往北二十里是浮山,浮山高耸,故而一半的山都隐没在云雾里,故而得名浮山。
广源寺就在浮山山顶。
她想到沈寂的叮嘱,想到哥哥的欲言又止,决定去广源寺。
山坡路陡,马车难行,在马车到浮山半山腰时,天光已大亮,日光照在雪上,泛着金光,金光里她看到了兄长的马车。
果然。
兄长在广源寺。
浮山自半腰再往上走,便处处是险路,下了雪,马儿难行,唯有步行才可。
她扶着栏杆,踏雪慢慢沿台阶行了几步,再向后看时,一片云山雾海,日光也暗淡下去,自己仿佛置身天地之间,茫然人世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琅才行至庙门之前,终于看到了“广源寺”这三个大字。
字刚劲有力,又风骨,又锋芒,据传是某位状元少时提的字,颇有孤云野鹤之意。
寺庙里一群僧人斋客,跪坐斋堂听住持讲经,几个小沙弥坐得东倒西歪,不甚认真的样子,住持一脸坦然和怜爱。
李云琅轻轻坐到母妃身边,她想问母妃可曾见到兄长。
母妃念经甚是虔诚,直到住持讲完,才睁眼压低声音问她,“几时来的?下了雪,路怕是不好走,先回房歇着吧!”
她紧闭双眸,朝佛祖行了个礼,“好,母妃,我先回房了!”
广源寺的住持法号“空见”,眉长而白,年纪已无人记得,旁人问起时,他只言“尘世一切皆空,年纪又有何重要呢?”
独独一双眼睛,不似这般年纪,闪着光亮。
李云琅和住持打过招呼,只说因昨夜下雪,母妃和诸位夫人不得已夜宿寺中,今日自己特意来接母妃下山。
她到底是不善撒谎,在出家人面前说谎话更是心虚至极,三两句便以回禅房为由落荒而逃。
老住持只是笑笑。
趁着母妃及诸位夫人和大师谈经的时候,她悄悄溜到后院禅房。
一排排检视过去,并无任何异动。
直到最后一排的禅房,她看到了角落那间檐下一个白玉玉佩,凑近了看,果真是兄长随身佩戴的那个,上面是一个“琢”字。
玉佩下边悬着一个纸条,展开看,血书写着——血月凌空,旧朝崩殂;天命归新主,玉宇澄清时。
是兄长的字迹!
当真是造反的言论!
兄长是疯了不成?!
父王因言获罪,他竟还要重蹈覆辙?!
云琅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收好玉佩和纸条,悄声推门进了禅房。
木门“吱哑”一声,门灰簌簌落下,一张木质板床,一桌一椅,板床西北角一张细细密密的蛛网。
空无一人。
广源寺,地处浮山山顶,因浮山地势高耸,广源寺香火向来算不上旺盛,禅房是久住不满的。
这最后一排的禅房大约是荒废了许久。
纤细手指一抿,在手中一捻,板床上厚厚的一层尘灰,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她捻着手指,细细思量,兄长究竟去了哪里?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忽然,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身看向木门。
一名小沙弥进了来,见到她,很是震惊。
是客堂里最小的那个小沙弥。
她笑了笑,正想招呼“小师父”,看到了他偷摸往身后藏的匕首。
出家人怎么会有匕首,还是乌托边境才有的款式?
若不是镇云紧挨着乌托,她也不能识得。
“你?”
她还没想清楚,那小沙弥已经注意到她的异样,屋外两声短笛声响,小沙弥面色惊变。
匕首生生朝她刺过来,临到跟前,手一闪,偏了半分,堪堪擦过耳边,但来势汹汹,到底划伤了她的耳垂。
耳边口哨声响起,涌进来三个小沙弥,几个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一个高个子的扬起手刀。
再之后的事情,李云琅就一无所知了。
万松书院
“将军,我们已经遵照您的吩咐,李大人马车已布置在广源寺外。”
“广源寺内,已用李大人的玉佩和纸条做了诱饵,只等鱼儿上钩。”
金吾卫接二连三的汇报,一切顺利,但顺利得有些不寻常。
沈寂望着浮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山上来信了!”
沈寂等到了一个坏消息——有个女子进了那间作诱饵的禅房!
“是谁?”
“不认识,来人报说是顶漂亮的一位女施主,墨发披肩,银白大氅。”
顶漂亮,沈寂头一个便想到了李云琅,但总安慰着自己,今日如此冷,她的性子贪眠才不愿早起出门呢!
总归是不太放心,还是要仔细些,亲自问话,“叫人进来!”
下属出去领人进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伯,“回禀大人,小民奉这位大人之命,送柴上山后一直在那间禅房对面的柴房蹲守,约半个时辰前,有个女施主进了那间禅房,过了一会,几个小沙弥也进去了!”
沈寂握着长鞭的手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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