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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小说:

青南

作者:

巫羽

分类:

穿越架空

青宫又大又破败,十分空寂,它有无数个空房间,唯有极少几个房间住人,也还能够住人。

青南的住所位于青宫十分偏僻的北区,出院门便是水池,在羽邑地表还存在宫殿的时空里,这处水苑,正是羽邑国王的宫苑,种满奇花异草,养有珍奇异兽,而今,不过是处荒凉的冬日水池。

夏日,水池里会开满荷花,又是另一番景色。

自从进入青宫,青南便住在这里,没换过房间,早些年,他隔壁还住着另一位青宫之覡,没那么寂寥,只是那人已经物故。

青南没想过搬离这里,搬去青宫的东区,那边相对热闹些,青宫的其余人员都住在那儿。

月光洒在熟悉的水域上,泛着银色清冷的光,皑洁的月光照不进紧闭的门窗,那里不是它可以窥见的区域。

壁龛上的油灯提供有限的照明,于漆黑中,一点点光都会让眼睛竭力捕捉物体轮廓,青南看见汗水凝聚在玄旸鼻尖上,额上的发梢滴落汗珠,光影之下,他的眉眼深邃。两人的呼吸声从急促而沉重,逐渐舒缓松弛,青南察觉施加于自己身上那股强劲的力量也在离开,哪怕这样,他也已瘫软乏力,不能爬起身,索性靠着对方,任由那双手臂搂着,一同入睡吧。

即便很疲乏,还是没有睡意,不久之前,他们刚重逢,在激烈情感的支配下,他们无暇顾及其他,此刻终于平静下来。

触碰玄旸胸前长长的已经结痂的伤,这样的伤痕有三道,深浅不一,青南脸贴在心脏的位置,仔细观察,他确定:“是熊。”

又看向被玄旸扔在地上的行囊,行囊里边果然有一张熊皮。

“是一头到营地翻找食物的老熊,它袭击我时,我正困乏得不行,没留意在胸前被它挠了一爪。”

玄旸握住青南的手,他低头亲人,在舒适暖和的屋檐下,拥着喜欢的人,是非常惬意的事。

“没有人守夜?”

“我独自一人,那会还没有遇到委麓人,没跟他们结伴。”玄旸将一只胳膊垫在后脑勺上,用作枕头,另一只手臂仍搂着青南。

他的脸仰起,眼睑低垂似在回忆,面部轮廓在昏黄灯火下稍显清瘦。

和几个月前在五溪城分别时相比,青南发现他的确实消瘦一些,独自一人的旅途难苦且疲惫,尤其是在地广人稀,原始森林密集,遍布猛兽的南方地带。

不只是独自一人,夜间得不到休息那么简单,玄旸一直在赶路,不停赶路。

“这间屋子,还是我们以前住的那间,这么多年来,我看没多少变化。我还记得那只黑陶壶,当年我们往里边存放蜂蜜,拿羽邑的甜米糕沾蜂蜜吃,那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玄旸手指一面墙,墙上的壁龛上摆放陶器,其中有一只制作精美的黑陶贯耳壶。

羽人族的贯耳壶与岱夷族的陶背壶一样,都是具有族群特征的陶器,在别的地方看不到。

甜米糕,蜂蜜,舌尖仿佛又尝到它们的味道,那个两人在少年时期相识的夏日,给青南留下很多回忆,看来对玄旸也是。

不想追忆往昔,会让青南想到甜美的夏日过后,和玄旸的分离,那场猝不及防的分离曾带给他失落与苦涩。

“你在大皋城的事办完了?”

“我能有什么事,是玄邴要娶妻,不过那确实是件麻烦事。”

爬梳青南耳边的发丝,玄旸难得叹声气:“我们在去大皋城的路上,杀了大皋城的任灰,你在五溪城见过他,就是那个外号叫灰犬的家伙。”

“为何杀他?”

“误杀。”玄旸侧过身,搂住对方脖子,他闭着眼睛,脸庞露出疲态,这份疲态是前段时日积累的,极少在精力充沛的脸上浮现。

青南试着伸出手臂去环抱对方宽厚的背部,这种感觉实在微妙,像似在给予慰藉。

“在五溪城时,麂子跟人喝酒,不小心说漏嘴,告诉别人我们身上携带水晶,要去大皋城下聘。水晶自此被人惦记上,后来竟遭到偷窃。

有一个叫滕织的江皋族聚落,是去大皋城的必经之地,我们去大皋城前,也在这个聚落过夜,事情就发生在这里。后来,我们才知道滕织是任灰的母家。

我们在滕织入宿,第二天清早,收拾行囊正准备上路,玄邴突然找不到身上装水晶的布袋。推测昨夜参加聚会,一大群人挤在一起饮酒,没留意教人偷走。昨夜在聚会上遇到任灰,便怀疑是他。

当时推测,任灰有可能在五溪城知道水晶的事,他想要窃取水晶,便在滕织等候我们,谋求机会。”玄旸爬梳青南的头发,拨开额前湿淋淋的发,露出额上的神徽。

“你说是误杀,难道偷窃的人其实不是他?”青南的手指摸上玄旸的脸庞,遮住他的眼睛,不让玄旸端详自己额头上的神徽。

“是他。”

握住对方遮挡视线的手指,玄旸继续往下说:“按任灰伙伴事后的说辞,任灰就是想抓弄我们这些异乡人,偷走水晶,让玄邴无法迎娶大皋城城主的漂亮女儿。

我见过不少年少轻狂,爱招惹祸端的年轻人,任灰是其中一员,如果他身份普通,早年得到教训,他会收敛,可惜没有。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他是大皋城城主夫人的侄子。

经过询问,很快得知任灰连同他的伙伴已经连夜离开滕织,我们立即追截,那帮家伙远远望见我们便分开逃跑。他们分开逃跑,我们分开追,我擒获其中两人,并从他们身上搜到丢失的水晶。

我返回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任灰躺地上已经半死不活,胸前插着一支箭,口里不停吐血。麂子吓傻了,杵在一旁,玄邴跪在地上,不停擦拭任灰嘴角的血。”

玄旸没法再往下讲述,他合上眼睑,任灰垂死前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年轻的脸上又是血又是泪。

麂子的脸上也有不少伤痕,那是暴力互殴留下的痕迹,玄邴手脸很干净,没动过手,但玄旸在他身后背的箭箙中,看见了不愿看见的真相。

“本不该发生这种事。”

玄旸摇了摇头,重复一遍:“不该发生这种事,我了解他冲动的性格,我应该留下追任灰,让麂子和玄邴去追其他人。”

懊悔,因为自己的疏忽。

可是悲剧本来就无法预料,并且以猝不及防,极其惊悚的方式发生。

青南低声问:“玄旸,是麂子,还是玄邴杀了任灰?”

一阵沉默,玄旸没有明说。

青南没再问,他明白是谁杀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在联姻之前杀了对方的人,别说当亲家,已经成仇家。

“后来呢?”

“我们将任灰背回滕织,还没到滕织,他就咽气了。滕织人要求我们交出凶手,麂子站出来,说是他射杀任灰。

滕织人要处死麂子,我和玄邴要求去大皋城,这件事由大皋城城主来审判。

愤怒的滕织人可不好应对,很快又打起来,他们没打赢,经过交涉,同意将麂子押往大皋城。”

“滕织如果没有武士,只是一些猎人,不可能打赢你们,他们是被迫同意吧。”

青南见识过玄旸的武力,况且岱夷不仅出神弓手,在体格上也比较高大强壮,玄邴和麂子应该都不弱。

玄旸没否认,他继续讲述:“我们在大皋城的处境同样艰难,一度还遭到驱逐,麂子被关押,都在意料之中。期间进行过一次审判,有不少氏族族长参加,大部分人认为任灰有过错在先,麂子不该抵命。

任灰的家人一直要求处决麂子,夫人也时常向大皋君哭诉,我从中周旋,可惜没有任何用处,麂子被大皋君宣判死刑。”

大皋城的城主,也称作:大皋君。

玄旸讲述这段经历时,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感起伏,他的陈述很简略,但能想象当时的处境是何等艰辛。

青南问:“死刑执行了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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