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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日的应酬，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阿初和林染奉各自母亲的命出门送大舅舅一家。
好不容易听完三位舅母的关怀，目送刘府的马车队伍离开，林染才松了口气，一转身却看到不远处周燕燕正被丫鬟扶着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黛眉轻蹙，双眸如水，看着还有点惊惶未定。
“那不是秦阁老家的马车吗？”林染认得马车的主人，有点纳闷。
阿初目送那道纤弱的身影被马车帘子遮挡，忽然啧了一声，“瞧她那样子，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其实不过是手段太低，害人不成罢了。
“初宝，”林染不赞同地警告了一声，大门来往人多，万一被人听到了可不好。“这个局是低端，要不是我们刚好路过怕是也会成的。毕竟，对方可是临安郡主。”
阿初有点疑惑，为什么临安就能成？“就她那一眼就看穿的拙劣把戏还能成功？”
“确实拙劣。”清冷的嗓音忽然插进来，吓得阿初两人差点跳起，猛地回头看到一张精致明艳的面容。
“舜华郡主？”
仿佛没注意到两个姑娘的表情，舜华看着阿初道，“周燕燕是地方小官之女，她的姑姑是苏大学士二房的妾室，她因生得柔媚被接到府中教养。说是教养，但一个妾室有什么眼界，不过都是些攀权富贵的把戏而已……也只有临安那个傻子才会上当。”
林染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上次临安郡主那般生气，是因她对安王世子有意？”
尽管没有说出口，但林染的神色还是带了点鄙夷。
阿初倒是没觉得追求富贵有什么不对的，这个年代的女子一身荣辱系于婚嫁和男子，周家那位姑姑不就是靠嫁给高官为妾实现阶层跨越吗？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那个遥远记忆里的时代，也有不少长相出色的女孩子通过婚姻改变命运。但让阿初看不惯的，是她不去算计那些男子，而是想要踩着别的女子往上爬，通过破坏别人的名声来达到目的。
“舜华郡主，临安郡主说她亲手害过人？是真的吗？”阿初其实不信，因为她总觉得临安说这事的时候，眼底明明是痛苦的。
舜华脸色一变，眉宇间闪过一抹凌厉，眼神转暗，“是真的。她曾失手把一个小姑娘推下了山崖……那小姑娘摔伤了头，失了神智。”
原来真有其事啊……那个小姑娘就是临安口中的傻子？阿初敏锐地觉察到舜华的语气藏着暗痛，原本想追问的话到了嘴边又按下。
“方才是你让人拦住了要去荷花池的人？”舜华不想再说这些，转而问道。
林染微讶，看了阿初一眼。
“我怕要是真有人掉进池子，被人看到会毁了她们的闺誉。”尤其是男人。英雄救美这事听着美好，以身相许更是话本子的惯有情节，但这种别人搭好的戏台发生在自己或亲戚家中还是算了。
阿初不想要那种烂俗套的展开，所以先让海棠去请大刘氏，同时让素秋去转角院门那边拦下要过去的人。
舜华蓦地一笑，清艳绝伦，“不错，不然你大概就要多一位小表嫂了。”
阿初姐妹俩双目圆睁，难道说……林染不敢想，如果林晖大婚前出什么岔子，林家会有什么混乱，林家后宅好不容易才安宁下来。
巴眨着大眼，阿初偏头想了想，笑了起来，“不会的，大哥哥没这么笨。”
林晖看着阳光俊朗，但性子极为深沉，对女子的态度就是超级大直男，而且在外征战几年内心还特别黑暗。定安侯府后院争斗多年，他对这些手段可能比她们还清楚。更别提她大姨母，她甚至在想大姨母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秀眉一挑，舜华顿了顿，忽然伸手捏了捏阿初的脸，“谢了。”
阿初一脸错愕，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
看到阿初懵懂的表情，舜华心情大好，笑着上了由下人驱过来的华丽马车。
“我之前还生怕舜华郡主对你有偏见，没想到你们挺投缘呢。”林染回过神笑着道，“我很久没见过她这样了。倒是临安郡主，你还是不要跟她走太近，以免被误伤。”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安王府的临安郡主脾气暴躁，下手也没轻重的。
“我怎么觉得她挺喜欢我的？”阿初摸了摸脸蛋，回过神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向来受女性欢迎，长这么大也就南城那个心机丫头不喜欢她。而那人不喜她的理由，主要还是阿初先不喜她，谁叫她长了一张跟那个压榨她深夜伏案工作的人一样的脸。
哈……林染无语地翻了个不雅的白眼。“这里不是江南，她们都不好惹的，你别乱来。”
“我还不够乖吗？”阿初讶然，她来京后脸都快笑僵了。
“乖的话救不会去偷看了。”林晖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高大伟岸的影子在身后灯笼的映照下快要把阿初两人完全遮盖。
“大哥哥……”林染欲言又止，有心问一下但又怕伤了他的心。
“你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上手了，我还不能看吗？”阿初挑眉，一点也不怕他，普通人家那种兄妹间也疏离客套的关系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她刻意扭转过来了，成长过程中长辈也没空掰正，三人基本就是这种轻松亲昵的相处模式。她和林晖因着漠北那几年，相处起来比林染这个亲妹更随意。
林晖抹了把脸，曲起手指每人敲了一记，“就说你们整天些什么话本子，脑子里就不能有些正常的想法？”
“你都人约柳树下了，还不让我们想？”林染被敲了一记也恼了，瞪了他一眼，“我嫂子过了中秋就要进门了，你还这样……我，我告诉阿娘去。”
“行了，那是顾太傅家的长公子，阿初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林晖掐了一下自家妹子皱成一团的脸。
“是他？哎呀，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林染微微一怔，皱着眉想了一下才看向阿初，“顾大公子是大哥哥的好友，小时候他们跟严家三公子就一起玩了，不过那时候你已不在京城。”
阿初出生与成长基本都在外地，只是小时候短暂地在侯府住过，对他们的交际圈也不太熟。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阿初了然，表情纯洁得不得了，看得林晖一阵牙痒。
“不会成语大可不必说。你老哥对他可没啥想法。怎么，你不信？”林晖架着她肩头道，别说他没有，他也不敢对那人有什么想，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信的，你说的我都信啊。”阿初回答得很没诚意。
啊，好想掐。林晖顿了顿，决定不委屈自己，直接上手了。
“姨母，大哥哥欺负我啦~”
“好了，别丢人了，该回去啦。”
定安侯府正院，灯火通明，下人们有序地进进出出回话，直到主人挥手让人都退下。大刘氏换了身常服，招手让林染坐到身边。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大刘氏轻阖青花瓷的杯盖，问道。
林染知道她问的自然不是今天各院负责的嬷嬷汇报的流程，略想了一下，便道，“周家姑娘这做法，是小家子气了些。但她跟临安郡主向来不熟，怎么今天会有这样的冲撞？”
大刘氏轻嗤了声，她当然看不上小姑娘这种稚嫩的把戏，但越是这种肤浅的心机越容易让人疏忽。“临安郡主身份高贵，性子却有些单纯直白，再加上这几年在京中口碑不好，有些无伤大雅的误会也不会有人专门去澄清。”
说白了，临安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而且颜家那小姑娘在春狩时出了事，大伙赶到的时候崖边就只有临安一脸惊慌地站着。那小姑娘摔成了痴傻，临安自己也说不出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就被认定为凶手。
纵然安王有心瞒过去，但春狩去的都是权贵圈的人，颜家愤慨离京，这凶手的帽子就扣在了不辩解的临安头上。别说其他贵女，就连舜华郡主也因与颜家小姑娘交情甚笃，就此跟临安划清界线。即使后面有太后劝和，这对表姐妹还是不如从前亲近，而临安郡主也脱不去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没想到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林染记得以前临安郡主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也不至于隐隐被排挤，舜华郡主以前对她也是颇为照顾，林染对临安的印象不算很坏。“那颜家的小姑娘真的……”
“舜华郡主亲自去未央宫跪求皇后请出了太医院院正去医治，可是也于事无补。只说是头部撞击较重，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了。”大刘氏也有点惋惜，那小姑娘她见过一次，笑呵呵的很是讨喜。尤其是那双眼睛，大刘氏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说起来，她跟初儿还有点像。”
林染想起阿初也因为被人推下来摔到头，又是一阵心悸，“那临安郡主她是真的……”
“谁知道呢，就算不是，也有其他内情吧。”大刘氏对这事也不清楚，京中几乎人人都想知道，但也没人敢去打听。不过她对周燕燕的打算却能猜出七八分，“周家姑娘是故意挑起临安郡主的怒火。”
“就算大家都信了她，除了临安郡主的名声更坏，她能得到一些同情和怜惜外，她有什么原因值得这样做？”林染不是猜不出她做的局，只是不觉得值得。毕竟临安名声再坏，也是亲王之女，她们也没那么深刻的仇恨。“难道还有其他来不及发生的吗？”
大刘氏笑了，女儿性情单纯，以前被她保护得太好，去一趟江南回来总算有些成长。“你可知道今日阿初让人拦下的是什么人？”
林染摇摇头，她是知道阿初让素秋去把着转角路口，但她没过问后续。
“不知道是谁提起赏荷赋诗的兴致，你大哥正要带几个公子过去那边。其中就有安王世子，秦阁老家的小公子，靖国公府的世子，顾太傅家的公子，淑宁长公主的次子等人，个个都是京中灵秀的儿郎。”大刘氏数了几个人名，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有人见义勇为，也不失一桩佳话。”
只是定安侯府就要出大丑，也可能得罪某些家族。毕竟，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看出这次侯府邀请各家儿女做客，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林染的亲事。
林染想起离去时周燕燕上了秦家的马车，还有舜华郡主对阿初说的那句谢语，心情有点复杂。她当时确实是没想太多，现在想想，若是周燕燕真的掉下去，她只怕也会跳下去救人——她和阿初都是会水性的。届时结果还真不好说，但她名声一定会受损。
“你在这些事上的经验还是较少。初儿倒是难得想到这点，不过你姨母小时候吃过这种亏，对初儿的要求会更谨慎些也不出奇。”大刘氏知道生长于京城的林染在这种事上，确实不如从小跟着父亲外放的阿初来得敏锐，地方大族的后宅可没京中的人那么在乎好名声。“你以后少跟周家那位来往。”
林染点点头，眉宇间有些不以为然，那位姑娘心机是有，但手段不行。
“不要小看一个外表柔弱，却又豁得出去的女人。”大刘氏轻轻勾唇，端庄秀丽的面容一片冰冷。她在这种女人身上得到的教训差点毁了她和儿女的一生。
“女儿知道了。”林染默默记下，郑重地道，暗地想过几日去云家，也要跟阿初通个气。
“别担心，她现在还成不了气候。”但世事无绝对，大刘氏只是借这个作为教导的引子而已，效果达到了也就抛开了。指着方嬷嬷方才拿出来的画轴，大刘氏露了个笑容，“这几个是我和你父亲仔细考究过的人，家世也与我们相当，今日你大哥和你都打过照面了。你怎么想？”
打照面当然不是直接去到面前交谈，只是借着长辈见礼，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看两眼，有个大概印象。这已经算是极为开明的家长了，也是定安候夫妇对女儿的一片用心。
“阿娘……”林染眼底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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