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只一霎那，如电光朝露，坐在身边的他是真的，说这样多的话也是真的，却不像他。
他一句一句，心口暖融融，涨满得要溢出来，她也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沈蓠舔了舔唇，眉眼弯弯，“这是不是你二十六年来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林亦珩本还沉浸在软绵的气氛里，听她这话，想了一瞬，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彼此相视而笑，想起方才他说他没有优秀到让她崇拜他，其实不是啊，“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崇拜包含的感情很丰富，钦佩、仰视、信仰、依赖。”
他的面容上尚有笑意的余温，看她明亮的黑眸，“嗯，记得。”
“当时在医院，我爸在手术室，我妈担心得直哭，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无助，没有方向。可是我一回头，你就靠在我身侧的墙壁上，安静地看着我。那一瞬间就觉得你像高山一样，给我无限的力量。”她侧头回忆那一幕，眼里有闪烁不定的流光。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依赖我崇拜我甚至爱上了我？”他的嘴角上扬，噙一抹温柔的笑，眼里亮得惊人。
才互表心意的男女，二十多岁的年纪，没有青春时候的懵懂羞涩，气氛恰到好处，不知何时两只手就缠到了一起。
好像再含蓄的男人，陷入爱情里也会有不一样的一面。
沈蓠觉得惊喜，发现他的另一面，坦率直白又有儒雅的魅力。
这是只属于她的一面，别人都见不到。她心里窃窃欢喜，却又佯装伤感，装模作样叹一口气，手去摩挲他的指尖，“心里暗恋一个人也可以跟别人谈恋爱呢，你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为什么今天这么会说话呢？”把她撩得都五迷三道了。
从前跟他喝咖啡时，他在她面前端咖啡杯，干净的手指映着白瓷咖啡杯，很是赏心悦目。
她把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拿他的指尖放眼前瞧，还是很好看呢。指甲修得短，指尖红里透白，干净透亮，一点儿也不像程序员的手指。
一片真诚被她质疑，他不干了，反手捉住她的手指，也握在手心里，“是谁告诉你心里有人也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她觉得有些理亏，“就......有些人是这样呀。”
心里有一个人，即便知道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属于自己，却依然守身如玉多年，直到等到那个人或者遇见另一个人。这样的感情太理想化了。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吧，不过都是心里爱一人身体爱另一人。
但是她多么幸运呀，遇见了他。
林亦珩郑重其事，“我不管有些人是谁，沈蓠你听好了，在我这里喜欢一个人我就要一辈子。”
沈蓠忽然眼眶一酸，眼里温热的气息弥漫，圈住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紧扣，“我遇上你比遇上袁旭要早，可我那时候没有喜欢上你，所以后来有了袁旭，过去已成为过去。”
她拇指轻抚他的手背，“我这个人死心眼，你多么艰难才让我喜欢上了你，我这个人也很专一的，只要我们不分开别让人有机可乘，在我这里也是一辈子。”同样的郑重其事。
林亦珩心里受用，扣住她的手指又紧了些，却抓住另外一句话，“让人有机可乘是什么意思？”
她与袁旭曾经有那样深的感情，两次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说心里不介意其实是假的。可就像她说的，过去已成为过去，她如今在他身边，给他同样的承诺，那些也不再重要了。
沈蓠想了一瞬，要怎么解释呢，“呃……就是有一天你对不起我了，我们分开了，再遇到一个像你这样坚持的，我就喜欢他了，就不是一辈子了。”
她跟他没有与袁旭那样现实的问题，如果分开，除了自然的死别，还有彼此辜负的生离。
林亦珩抿唇微微点头，表示听懂了，下一瞬，他说：“放心，我永远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
这听来又是另一个承诺了，她心头的暖意又重了些，对他此刻的真心深信不疑。
她扬眉看他，含笑点头，“嗯，那我们可以走了吧？”上了车快十分钟，街边的行人来来回回都在往窗户里看，再不走他们就要被围观了。
林亦珩看她的眼神微讶。
沈蓠依旧嘴角含着笑，下巴往方向盘轻抬。
他反应过来，也笑了。她不提醒他，他倒真忘了车还停在街边了。
右手在她的手里，左手不好启动。他也嘴角噙笑，轻抬下巴往他们相握的手点。
沈蓠轻笑一声，松开手。
车子启动，驶向道路，两只手又默契地缠在一处。有初初热恋的如胶似漆。
沈蓠小区家门口的马路边，车子已经停了快两分钟，她有些不舍，还在低头玩他的手指，心里有两件事依旧过不去，沉吟了半晌，才开口，“我问你啊，上次在餐厅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是谁啊？”
其实林亦珩此刻有些心神荡漾，她的长发如瀑，覆在腰后，路灯昏黄，映在她的面颊，暖暖的温和。
神思不属时，被她这话牵回了神，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沈小姐，你这是在吃醋吗？”
她握着他手指的手一顿，片刻，松开他的手，别他一眼，“我就是问一下，不说算了。”
林亦珩眼里的笑意犹盛，又去回握她的手。
其实他都知道啊，如果不是恰巧与师姐在那家餐厅吃饭碰见了她，她应该也不会有这么清醒的觉悟吧？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师姐呢，旅途中的随兴念旧交成全了一段好姻缘。
他也轻抚她的手指，“就是南大的一个师姐，旅游路过雁城跟我这个师弟吃顿饭而已。”有了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再亲昵的动作也变得万分自然，林亦珩也是，抬手去轻捏的鼻子，“小气鬼。”
沈蓠轻拍开他的手，秀眉微挑，“你还是我认识的林亦珩吗？怎么谈起恋爱来是这样子的，一点也不符合你闷骚内敛的形象。”
林亦珩轻笑，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他。
沈蓠附过身去，手肘撑在扶手箱上，看他勾起的唇角，一字一句，“林先生，你要学会控制你自己啊。”话音落下，她忽而俯身上去，吻住他嘴角的笑，一瞬，推开车门走了。
这个吻猝不及防，林亦珩带笑的面容即刻木然，一时都懵了，呆立了好一会儿，笑容又欢快地染上面颊，轻抚上嘴角，瞧小区门口，已没了她的踪影。轻笑摇头，发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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