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陈素芬很是惊喜，笑道：“这可真巧。”她一直认为即便是校友，也交际有限，不见得会相识。现在看来倒不然。“那你们应该认识蛮多年，算是老朋友了吧？”
沈蓠迟疑了下，正要开口。
原本没有说话的林亦珩像是不经意道：“刚认识不久。”接着握住桌上的水杯，便往客厅走去。
陈素芬瞥了他一眼，嘀咕道：“难怪找不到女朋友。”随即看向沈蓠，心道这真是一个好女孩，可是亦珩没有那个福分。那几年里她们通信往来，对她的事也略知一二。但是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她也不清楚，也不好开这个口。况且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她也不好瞎掺和。
“妈妈。”陈素芬五岁的儿子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这才回过了神来。“怎么了？宝贝。”陈素芬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亦珩哥哥说等一会要带我去游乐园，我能去吗？”孩子很懂事，没有这个年龄男孩子的调皮。她很省心，同时又觉得欣慰。
“当然能啦。”陈素芬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勺，依旧年轻的脸上有慈蔼的光芒。
“那我能要这个漂亮姐姐陪我一起去吗？”小家伙又抬头看看沈蓠，问妈妈。
这一声“漂亮姐姐”可是叫得沈蓠心花怒放。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就被叫“阿姨”的沈蓠喜笑颜开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指轻捏了下他的鼻子：“宝贝，你怎么这么有眼力见啊？”
小家伙大概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挠了挠头：“你是说我只要你陪我去游乐园不要另外两个姐姐陪吗？”
沈蓠笑眯眯地看着他，点点头，“嗯。这个也算。”她伸手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抬头看他，“姐姐跟你说啊，别的小朋友都叫姐姐‘阿姨’呢，就你一个小朋友叫‘漂亮姐姐’呢。你说你是不是很聪明啊？”
小家伙也亲密的搂住她，小手拍拍她的头，奶声奶气地说：“因为你跟哥哥一样大啊，还有你长得漂亮。所以叫你‘漂亮姐姐’啊。”
“宝贝，你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沈蓠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颊，满眼星辰，顾盼生姿。
林亦珩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他仿佛看到几年后做母亲的她，他只是不敢想。
他只是怕如果......
静水微澜，心旌荡漾。她总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经年如是。
“晏晏。”
没有如果。
“亦珩哥哥。”小家伙听到亦珩哥哥在叫他，迈着小短腿哒哒跑过去。
“哥哥带你去玩。”他弯腰抱起小家伙，余光里的她柔和依旧。
他们之间没有如果，只有余生。
“来，我们吃水果。”陈素芬看着林亦珩抱着小家伙离开了客厅，便揽过沈蓠坐到沙发上话起了家常：“跟亦珩做朋友挺无趣的吧？”
沈蓠手里正捏了一个鲜红柔软的山竹，手心握着指腹轻轻一按，便破了外壳，一掰开果肉辦辦分明，白?嫩?多?汁，芳香四溢。听得这话，她也是一愣，把剥好的山竹递给陈素芬，她扬眉一笑，“没有啊，就是话比较少。但是有时候.....”她顿了顿，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道：“他的话能让我学会很多，我曾经耿耿于怀的问题也是他给我启发。”
是当时他们年轻气盛，仗着年少时那点情意恣意妄为，仿佛低头妥协就成了屈膝与不孝的明证。
他有自尊要死守，她也有本心要留住。
情意不够，进退两难。谁都不怪谁。
陈素芬想问问她是什么问题让她困惑这么久，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想了想便又道：“他呀，从小就这样子，不爱说话，说起话来又一副老成的样子。”
不等沈蓠回答，她又转了话题。
沈蓠在客厅陪着她们说了会话，又闲着到陈素芬的书房看看。到了门口脚步一顿，书房内，林亦珩正靠坐在白木椅上，双腿交叠着，左手指夹了本书，右手微微触碰书的下边角。晏晏正趴在他腿边玩玩具汽车。
他看得很慢，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翻页的时候右手指从书的下边角无意识地慢慢地沿着书沿抚到上边角然后再翻开，露出白衬衫袖口处的手腕，不见青筋裸露，平滑却厚实有力。
安静。温润。
“姐姐。”她正想着该不该进去打扰他们时，却听到晏晏在叫她。
沈蓠看到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合上了书本，拍了拍还趴在他腿上的晏晏的头。
她笑着应了一声，走进去。
“你在看什么？”沈蓠拿起他放在书桌上的书，问他。
“《湘行散记》。”
“沈从文的。”她很久之前就读过，只是散文之类的，读过就忘。但是沈从文有一句多少红尘男女表情深似海时就拿到嘴边说的爱情名句她却是怎么也不会忘的。
“嗯，随手拿了一本。”林亦珩答。
沈蓠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沈从文曾经说......”她合上书本，右手拇指轻轻一动，白色花海里便有书香扑面而来，“我生平只看过一回满月，我也安慰自己过，我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注]
她倒愿相信沈从文是真的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毕竟沈从文和张兆和，书信万封，才子佳人，师生夫妻。而高青子也真的只是他《边城》里青者，翠也的幻想与偶然。
此刻林亦珩眼中的沈蓠是这样的，摇头摆脑却自信优雅。
而说完这话后的沈蓠心理活动是这样的，让你跟他说这话，这话是能随便跟一个单身男人说的吗？
沈蓠尴尬地笑笑，“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句子我印象比较深刻，才拿出来跟你说的。”
对上他的眼神。深邃似海，就像黄昏时波涛汹涌的潮落时的大海。晦暗，澎湃，无边，然后再......退去。
他高中念得是理科，课外书读得不多，中国的著名诗人与作家也只认得寥寥几个，汪国真便是其中之一。
他记得他从前读汪国真《我的河》时，里面有一句话大概是：早想有一个人能让我把深情诉说，今天我却依然沉默。他不知道用来形容感情对不对，但是却无比符合他此时的心境。
是的，此刻他却依然沉默。可是过去的那几年他对她的感情与念想，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说。他也无法想象此刻他接上一句“我也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又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那样深刻的时光与感情不适合拿出来说。
“我知道。”眼里已是一片清明与清醒。
随即他抱起晏晏，“走，哥哥带你去游乐园啰。”
晏晏的一句“姐姐，快来。”唤醒了依旧懊恼的沈蓠。
小孩子对于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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