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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裴容诗番外

小说:

渡秋

作者:

李霁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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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祚一年,裴容诗在云画和亭竹的陪伴下离开了靖城。

于她而言,离开小祠堂后的行程是如此的仓促,可是云画和亭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于是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饱含着满腔疑惑,就这样离开了熟悉的城池。

她们的车马,一路向东南地界奔去。

眼看路程靠着湖州越来越近,裴容诗才从小祠堂中的香火味中回过神来,她身边只有两个人,云画和赶车的亭竹。

满腹的疑惑和恍然才慢慢用了上来,她撩开车帘子,看着外面连绵的白色山脉,靠着东南方,雪花已经稀薄了,微微清冽的冷风扑在脸上。

裴容诗看看左边的云画,她端着一面平静的脸色,风吹得头发往后笼着;亭竹一刻不停地赶着车,连个眼神也没有歪斜。

裴容诗呐呐问:“云画,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她刚刚问出来这句话,小祠堂里裴元辰说出的话就应召一般响在自己的耳朵边,“到云水城去,祖母在那里,父亲和母亲也在那里。”

裴容诗来不及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她心里乱麻一样搅在一起,纷纷扰扰的思绪占据了所有的注意力。

湖州很快就近在眼前了。她们的这一路,轻便又快捷,无论到了那里,都有人立即安排了住处,置换好车马和行李,这一路快得不像样。

疏忽而过的梦境也不及。

快到年关,裴容诗记得那是年二十七,雪花如同斑驳的纹理,在云水城外消失不见。

可是马车却并没有直奔云水城进去,马车在灰扑扑的小路上轻轻一拐,溜进了竖直一片的树林里。

裴容诗有些不解,她从车窗子的窄缝里看出去,地上是在冬天失去颜色的落叶,堆在一起,厚厚的一层,云水城不落雪,但是常常有冬雨,昨夜在驿站她便听见了。

于是她眼中,天是沉甸甸的,树叶是湿漉漉的,天地又厚又重,反而只有中间的树木们孑然一身,伸展着光秃秃的枝干,落得个清闲自在。

车轮从冷凝的泥路上压过去,裴容诗也随着这动静轻轻颠簸,她收回了目光,等着马车停下来。

约莫一刻,马车就真的停下来了,云画的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闷闷的:“容诗,下来吧。”

裴容诗自己撩开了车帘,就在云画的搀扶下走下,她踩了踩脚下的土地,又抬头打量着四周围。

身后依旧是直溜的泥土路,走下马车,树木才显现出高大的身姿,天空被分成了几分,碎碎散散的。

她转过头来,眼前是一座院落。

裴容诗的目光从灰瓦上掠过,落在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树身上。

别的树都光净了,只有她,仿佛是因为太过于枝繁叶茂,于是在靖城铺满大雪的时节,她还有许多树叶留在枝头,只是寒风吹拂,就带走一片的扑扑簌簌。

树叶都褪色,还有的腐烂在瓦片上。

云画和亭竹也不打扰,只是等待着裴容诗。

裴容诗将目光放在了院门上,亭竹才开口:“小姐,走吧。”

裴容诗心下好奇,怎么是在这里,都说哥哥是在云水城里长大的。

但她还是跟着亭竹走进了院子,她注意到,虽然院子里摞着一叠又一叠的树叶,可是那把铜锁上却光滑而洁净,这里是时常有人出入的,并不是荒芜的。

踩着树叶走进来,她有些疑惑:“亭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容诗,你到正房里看一看吧。”云画在裴容诗身后道。

裴容诗听从了,她踩着台阶走到了门前,门上没有挂锁,伸手轻轻一推,这扇门就吱吱呀呀地往后退却。

对门的就是一排的窗子,屋子里空旷冷清,她走进来,只有两盏花灯在安静地垂着。

她往右看一看,什么也没有。

再往左看,只有青色的帷幔被束缚着,微微飘荡一点影子。

一座床榻在眼前展开。

枕头,被褥一应俱全,可是其他的却都没有,这里干净的过分了,没有丝毫的人气。

裴容诗踩着光洁的地板走上前去,她缓缓在床边上坐下,不知为何,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手下是床上冷飕飕的触感,被褥什么的,全是冷的。

床头也是一扇窗,外面的白光透进来,很亮。

裴容诗眨了眨眼睛,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似乎认得这里,扭头一看,云画站在门口,阴影里,她问:“我娘是在这生的我么?”

云画点了点头。

裴容诗抖着,她低头拂过手下的床榻。

眼泪逐渐灌满了四肢百骸,沉甸甸地,动一下都酸胀着难受。

云画轻轻走过来,搀起她,“我们到后山去吧。”

裴容诗点了点头,二人走出了屋门,亭竹正在大树下挖着什么,他见裴容诗出来,只道:“小姐先上山去吧,我在这里找东西。”

裴容诗看着树下翻新的泥土,簇新的气息涌上来,湿润的味道惹人战栗。

她和云画一起顺着屋后的山路朝上走去,她已经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座山依旧没有名字,孤零零的遮掩在一片昏沉的树林后,除却雷声和雨露,很少再有人光顾。

裴容诗闻到了湿润的泥土气息,她往上看去,一片平缓的地界,两座墓碑安静地矗立在此。

墓穴已经用砖石垒了起来,四周围是翻新的泥土,除去的杂草埋在下面,微雨后激发了气味。

裴容诗走到墓碑前,这是合葬的墓穴,应挽之之墓,裴允澈之墓。

只是里面躺着的,只是裴允澈的衣冠。

裴容诗无法抑制地哽咽着,哭出声来。

云画安静地等待着,她一样泪流满面。十几年的春秋掠过,她很久没有回来了。

秋山的阴影仍在此处。

在墓碑上投下往日的旧影,在墓前哭泣的孩子换成了小猫一样的婴儿。

裴容诗的哭声在山林里飘荡,当她们终于走下山坡的时候,连夕阳的颜色都消失了大半,裴容诗看到了在院子里等待的亭竹。

他的手里捧着一样东西,泥土已经腐蚀了外壳,但是还有原本的形状,少年在夕阳灿灿里笑,“容诗,你来看。”

银杏树好像重新染就了颜色,裴容诗踏着一地的金黄走上前来,“这些是什么?”

“是秋秋的东西。”亭竹捧着,脸上的笑容不变。

裴容诗伸出手,一点点打开盒子,酥烂的木头在少年手心碎开,露出里面的锦袋子,轻轻抽开拉绳,一柄闪闪的刀把落在裴容诗的指尖。

她一用力,抽了出来,红宝石依旧璀璨夺目,可是连带着,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她一边揭开,一边问:“秋秋是谁?”

裴容诗的话戛然而止,小包裹里,是用红色的编绳缠在一起的乌发,头发很难在岁月里失去色泽,年少的长发乌润,安静地呆在此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天。

裴容诗愣愣的,她喃喃:“秋秋······的头发?”

一种猜测缓缓浮上心头,她咕噜一声咽下口水,却怎么也不敢直接问出口。

云画和亭竹没有作声。

这一日并没有在这个庄子停留,这里距离云水城实在不算远,于是踏着夕阳的余韵,终于走进了云水城。

云水改变了很多,但是安宁巷的第一家,依旧是许雁的房子。

这里常年打扫,回到院子里,正厅里已经燃起了碳火,暖烘烘的,小柴房里垛满了柴火,窗沿下的风铃编绳掺杂着红绿的色彩。

亭竹到厨房里做饭,云画带着裴容诗到应秋的房间里去。

裴容诗傻傻地走进来,小房间里一切都好好的,右边的架子上放满了不同的物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木雕小猫,比起来裴元辰做给她的那只,要灵巧精致太多了。

小猫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又湿润又温和。

她走到架子前,一样样看过去,指尖拂过小猫的额头,小猫软软地承受着,旁边是陶艺的玩偶,小人大大的笑脸夸张又喜庆,浓郁的色彩在黄色的光线里格外耀眼。

再往下去,是一套小巧的茶盏,水墨点就的兰花纤巧,翩然欲飞的蝴蝶振翅,大小正合适一个五岁的孩子使用,可是拿在十三岁的裴容诗手里,就有些太小巧了。

浅蓝色的茶盏在女孩瓷白的手心来回翻看,不经意就承载了一滴圆润的泪。

裴容诗捏着,抬头看去,那是一面美丽的刺绣摆件,嫣红的牡丹绚丽,绿叶浓厚。

而在眼前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她打开,里面摆着一方小小的砚台,山和水围绕着,旁边却还压着一张小画,她翻开来看,上面画满了杨梅,浅淡的青绿划过,代表着其中的枝叶。

水红色的杨梅画的太多、太大、太密,几乎占满了整张白纸,于是赠画人的题字,只好挤在边上。

那是歪歪扭扭的一竖字,写着——许凝画赠秋秋。

裴容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身后天色落寞,灯火被点燃了。

她朝着床榻走去,衣橱打开,里面仍满满当当的,只是太久不打开,樟木的味道浓郁。

每一件,全都是小姑娘的衣裳,从春天薄薄的披风,俏丽的下裙,再到秋天冬天厚厚的斗篷。

裴容诗轻轻拿起来了一件裙子,甸子蓝在岁月的长河中没有洗去色彩,裙边上,一朵一朵桂花在绽放。

衣裙陈旧干净,因此是柔软的触感,轻薄明丽,那裙子边,落下来一只五彩缤纷的丝线蝴蝶,轻轻在那堆花开一般的布料上摇晃着翅膀。

斑驳的彩虹落在裴容诗的裙面上,她噙着泪,转过头去看站在灯火旁的人,“秋秋是哥哥,对不对?”

灯火下的影子晃了晃,点了点。

裴容诗眼睛里很快就漫上了雾气,她看着手中的裙子,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脑子里纷杂的思绪终于在此刻拨开了,一种名为酸痛的感受占据住了心扉,她忍了泪,道:“秋秋一定很辛苦。”

没有被隐瞒的谴责,没有得知真相的诧异和诘问,有的只是一颗心,在温软地跳动着,透过这颗心,目光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云水城。

裴容诗脸上滚下圆圆的泪珠,她又酸涩着声音道:“许凝画···姐姐?”

灯火边的人轻轻答应了。

“你也很辛苦,是不是?”裴容诗无法克制,她觉得泪怎么也流不尽,“这里离靖城好远啊,你们怎么到的?秋秋,怎么到的?”

她几乎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了,小姑娘是如何成为小公子的?她是怎么一路到了靖城的?

爹爹和娘亲,冷不冷?

这么一想,裴容诗再也止不住酸酸痛痛的感受了,她跌坐在衣橱里,樟木的香气朝她涌过来,温软地包围了她,裴容诗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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