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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一路奔波的商队成员都安置妥当,暂且去休息,云画心里却记挂着饶川城的病人,再三恳求苟主事后,得到了他勉为其难的应允,可以到安置病患的至善堂去看看。
进至善堂之前,几人都要先穿上一层布衣,面覆纱巾,用艾草将全身熏过之后,确保没有肌肤裸露,这才可以走进至善堂,远远在房间外通过窗子看上一眼病患。
裴元辰在院外等待,只有云画和田邈一同进去,最先碰到的屋子里共有五张床铺,都睡着人,这是饶川城病情最轻的病人。
此时正值用药时间,从窗子里看进去,这些病患都还有余力起身,药童将药汤一一摆放在床边,几人都支撑着身子起来饮用。
云画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人,只见连病人之间也使用屏风隔开,这些人体态瘦削,脸色苍白,最最引人注目的,是脖子和手腕上糜烂的疮块,有一些用纱布包着,没有包裹的,大多已经愈合,只是形状上还有点可怖。
喝过了药,便有大夫进去施针。
此时端着药碗出来的小药童提醒道,“几位看过了情况便请出去吧,这会要准备着熏洒院子了。”
二人走出院子,还不能立即出去,要进一旁的偏屋脱去衣衫,用烧煮的药汤沐浴,里里外外换上干净的衣服才算完事。
裴元辰只等待了不到两刻钟,便见云画和田邈走出来,只是二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带着凝重。
裴元辰迎上去,问:“情况如何?”
田邈微微摇了摇头,“这几个房间的病人患病还轻,我听药童说,也几乎没有传染旁人的情况,可是往后去,便不是如此了。”
苟主事这时才带着总管此处的老郎中过来,“这位是至善堂的坐堂郎中,宋老先生,二位有什么困惑,尽可以问他。”
田邈率先开口:“我看患病之人手有烂疮,可是流脓流血?外药用的是什么?施针是否止得住?”
宋郎中听了,便一一作答:“病重之人大多如此,且并高热,外药如今用的是止疮膏并祛风散,内用定神汤,高热者另加一例甘草五内汤,加以施针止血,大多数十几日便可有所好转。”
“这样看来,并不算难治,只是囿于困境,缺少药食。”云画听了,已经明白医治之理,但她还有一点困惑,“我看那屋子里只一个炭盆,并不算温暖,这是何法?”
“屋中温暖,不单于人有益,连病情都可发展,微冷环境,疮伤不易发作。”宋郎中解释道。
云画点了点头,田邈却道:“此处还有多少患者?”
“患病之人总计收容三千余人。”宋郎中坦言,可是他接着就深深叹了一口气,“除却饶川本身有的,能走到此处的,即便后来病重,也仍旧可以医治,尚且有活命之机。”
宋郎中的话还有些没能讲完,众人却已经陷入了沉默。
三千人,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可是还有多少人没能走到饶川城,又有多少人此时此刻还在苦苦挣扎,疾病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一刻不停的暴雪和缺粮少吃的威胁。
裴元辰一路只是听着,并没有开口说话,她微微低垂着头,脚边的雪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融化。
当夜只好留宿在饶川城,苟主事专门腾出了一间院子,让裴元辰和云画等人单独居住。
夜渐渐深了,窗子外的景色已经安静下来,房檐上的雪花几乎冻成一层冰壳,微微闪耀着晶莹的光。
裴元辰正独自坐在窗前。
她手里正捏着一封从靖城来的书信,落款正是陆良淮。
书信上除却殷殷关切的问候,再没有一个好消息。靖朝的西北外,越过荒凉雪山,还有一个游猎的部族,常称蛮夷,可是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渐渐已经成了气候。其中最大的部族称为越族,出了个首领,竟然将其余散乱的部族慢慢联系起来,今上登基前,此些外族人便曾侵扰靖朝边界,被当时的晋王打退后,便乖顺了这许多年。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族的蛮荒之地比不得靖朝的领地,这些年其中的动向已经不如曾经安分,裴元辰带着商队启程后不久,越族便派来了使臣,名义上是前来朝贺。
越族人要在靖城待到年后才会离开,尚且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城中的百姓已经有些不安,于是朝堂上的官员更不敢轻易将江州的消息上报,于是一来二去,这件事情竟然暂时被压下。
裴元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纸轻轻放在桌子上。
即便江州出了再大的乱子,只要还能压制,这些越族人离开之前,一时半会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讲了。
半开的窗子涌进来寒气,天边的月亮更蓝了。
云画悄声走进来,坐在了裴元辰的对面,她抿着唇,一时没有讲话,两个人便这样对坐无言。
好半响,裴元辰轻声道:“一时半会,是等不来朝廷的人了,我们不能坐吃山空。”
云画听了,只是皱起了眉头,才道:“······这也好办,如今江州只准进不准出,我们的人还是可以来送东西的。”
“只是,”云画一顿,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继续说道,“只是辰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裴元辰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是淡淡道:“去安山,找楚淇。”
这个回答已经在意料之中,于是云画的脸上并没有惊讶,她只是点头:“我随你一起去。”
“我观城中收留的灾民,疫病者虽众多,但鲜有严重之人,”裴元辰,看着云画的眼睛,继续说着,“再往安山去,恐怕才真正是疫病横行、百姓流离失所的地方。”
云画罕见地微微沉默,她垂下眼睫,才轻声回答:“所以我才更要和你一起去,此途更凶更险,我们更要好好打算。”
已经决定了好了要去,谁也没有迟疑。第二日清晨,不知是哪一户的公鸡还有心情鸣叫,早早唱亮了天色,可是还有人起身更早,已经开始装车。
等苟主事慌里慌张地赶到城门前的时候,裴元辰的马车已经准置妥当,两架车上带满了所需之物,最多的便是药材医书,云画也换上了便于骑马的装束。
苟主事看着预备上马的裴元辰,急道:“小公子这是还要到哪里去?”
“我要到安山去,主事不必挂心。”被扯住了胳膊,裴元辰也只是好声好气回答。
“到安山去?”苟主事听了,却是大早上便急出一脑门的汗,昨夜宿醉残存的酒气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里正是艰难,公子才到饶川,怎么又要去犯险?”
“我去找人,主事的好友,楚淇楚夫子也正是我的好友,如今得知了他的下落,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遭才是。”
听了裴元辰的话,苟主事一时愣住了,他望望裴元辰的神色,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这样认真。
思前想后,于公于私,他都该支持裴元辰的决定,可是风雪下,谁也不知道走出饶川会遇上什么,好半响,他只好道:“······如果公子决心要去,还请公子多加小心。”
见裴元辰点头应允,苟主事又四下一望,却见作出出行打扮的竟然只有亭竹、云画,加之裴元辰,不过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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