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沈桥并没有什么变化，每天伺弄着花花草草，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另外一边，秦厌也展开了新的治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断翅的蝴蝶影响，作为主治医生的谢浔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秦厌的状态积极许多。
这不管对于秦厌自己，还是谢浔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但好景不长，谢浔又一次尝试新的治疗方法时，秦厌的情况突然开始恶化，体内用药物压制的毒素开始疯狂爆发，不顾一切地攻击他的脏器。
医疗团队的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整个别墅都笼罩着阴云，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撞到枪口上。
只有沈桥一如往常，没有被影响到，似乎感觉不到气氛的异常。
众人暗暗羡慕他的超绝钝感力。
别墅有一间专门的病房，用于秦厌治疗。
此时此刻，白色灯光明亮刺眼，打在男人俊美绝伦的脸上更显得苍白阴郁，没有一点血色。
谢浔将秦厌腿上的针一根一根地拔下来，针尖上毫无意外都是黑色，每拔一根，他的冷汗便多流一分。
等针拔完，谢浔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后背，看起来比秦厌更像是那个中毒的人，表情难看极了。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他颓丧而痛苦地开口道，心中充满了愧疚。
秦厌看起来却比他更冷静，仿佛早有预料似的，平静道：“直说就是。”
谢浔闭上眼，不敢去看秦厌的脸，“如果想保住性命，只能截肢……”
这话一出，现场如死般寂静，连空气都变得千斤般重，压抑着每个人的呼吸。
管家眼睛都红了，紧紧地抓着谢浔的胳膊，恳求道：“谢医生，你再想想办法吧……我家先生不能截肢啊！”
“我……”谢浔也无法接受。
秦厌生来尊贵，天之骄子。
那么骄傲矜贵的人，又如何接受自己的残缺呢？
如同完美的玉璧，缺了一角，令人格外心痛惋惜！
而在这巨大的打击之中，秦厌的情绪却并没有激动，面无表情的脸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他甚至冷静地问道：“如果不截肢，能活多久？”
“毒素会顺着神经进入心脏，造成致命的后果，恐怕……不到半个月。”谢浔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心中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秦厌没说话，可他的沉默却让所有人觉得震耳欲聋。
几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截。”秦厌苍白的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冰冷无情的字音，仿佛要截肢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不相干的人。
所有的人都像是坠落到谷底。
管家更是一副天塌了的神色。
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外的青年站了多久，他缓缓推门而入，开口的声音如昆山玉碎，“不能截。”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门口。
青年一身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显得干净而又利落，脚步轻而稳地落在地上，款款而来。
在黑压压的一众人中如同一只沐浴在熹光中的仙鹤。
坐在轮椅上的秦厌抬眸，直勾勾地盯着青年，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能截。”沈桥平静地重复。
管家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又抓住了沈桥，像是看见了希望似的，激动道：“沈先生也会医术，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有。”沈桥的语气很轻，却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可以治好秦先生。”
谢浔比管家冷静几分，质疑道：“沈先生，你根本不知道秦先生的具体情况，怎么敢保证……”
话还没有说完，沈桥便打断道：“谢医生，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面前了，不是吗？”
谢浔听见这话，嗓子就像是卡住了鱼刺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表情难看得厉害。
即使是面临截肢这样的打击，秦厌除了脸色更加阴郁以外，并不算是格外失态，慢条斯理道：“既然能治，之前为什么不说？”
沈桥摇摇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
秦厌问道：“什么？”
沈桥如实道：“谢医生会这么没用。”
他明白，如果不是到了连谢浔都没有办法的最后时刻，他根本没有机会毛遂自荐，秦厌也不会相信他。
“你……”谢浔猝不及防中了一箭，脸都红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因为他的确很没用。
谢浔黯然地低下头，整个人像是一株枯萎的植物。
管家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了，“先生，要不然就试一试吧，或许沈先生真的有办法呢！”
如果真的截肢，那秦厌以后就是真的残废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沈桥。”秦厌缓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能尝到薄荷香气，“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我的双腿，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沈桥知道他的话没说完，静静地等待下文。
“如果治不好……”秦厌忽然停顿了一下。
沈桥问道：“怎么？”
男人微微眯起狭长而危险的凤眸，阴沉沉的目光落在青年黑色长裤包裹下的修长双腿上，流连几秒。
沈桥一瞬间有种被大型动物盯上的错觉。
男人用一种缓慢而低沉的语调，如同谈论天气般说出令人后背发寒的话：“那就打断你的腿。”
那一双令人嫉妒的、健康的、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双腿。
原本以为，青年会害怕，会退缩。
不料，沈桥闻言怔了怔，紧接着很短暂地笑了一下，“好。”
那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玩笑，莫名让秦厌生出一种被轻视的错觉来，竟是第一次产生了类恼羞成怒的情绪来。
“倒是有自信。”
可自信过头，便是自负了。
自负的下场，但愿他承受得住。
***
不过一会儿，整个别墅的人都知道沈桥大放厥词的事，不禁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沈先生虽然懂点医术，可怎么比得过谢医生啊，谢医生可是专业出身，拿了无数医学奖的，又是一直负责秦先生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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