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回答，徐湘祈站住脚步。
林观繁如梦初醒：
“养伤期间，承蒙于叔照顾，林某无以为报，毛遂自荐来为揽星楼理账。”
火光重新移动起来，徐湘祈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徐湘祈没有纠结林观繁是否值得信任，珞珞有一句话她认为说得很对，疑人勿用、用人勿疑，看林观繁熟稔的样子，这事他应当已经做了有些时日了。
既然如此，她便不会过多插手。
柜台里只留有一把高凳，林观繁将两盏灯各自放在台上，将凳子搬出来放在徐湘祈身边。
凳子上还垫着一张手帕，看花色，多半是林观繁带来的。
是怕有人骤然坐上去，凳面凉得刺骨。
徐湘祈镇定自若地走到近前，一言不发地拿起手帕在掌心叠好，放在手边，这才翩然落座。
而后点头致意：“多谢公子。”
林观繁看着她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怔愣片刻，而后骤然反应过来，局促道：
“是林某考虑不周，冒犯了。”
手帕乃是私人物品，的确不应当与女子有太亲近的接触。
徐湘祈并不替他遮掩：“是，确实不妥。”
“但我知晓公子是好意，故而方才谢过。”
见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徐湘祈先开口道：
“我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在这里稍坐片刻。还请公子不必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莫要因为我不请自来耽误了正事。”
话已至此，林观繁只好将口中的解释咽下去。拨动算盘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声音平稳有序，时而停下，林观繁便会提笔蘸取朱砂，勾画出账目中错误的地方。
一本账册很快核对完成，被林观繁随手一放，压在几本同样检查过的账册上。
片刻后，一只莹白的手探来，抽走了最下面的一本。
徐湘祈逐页翻阅，一来的确枯坐无趣，二来她方才留意到，不管账目复杂还是简单，林观繁从来只算一遍。她着实好奇，这人真能算得又快又准？
她手边没有算盘，便在心中默默计算，速度比起林观繁自然慢了不少。等她将面前这一本从头看到尾，林观繁手边累积查完的账册又多了一倍。
“林某可有何处算得不对？”
火光比方才暗了些，烛身被流淌的蜡油烧出一个小洼，灯芯燃烧得费力了些。
林观繁突然出声，只是他声线本就低沉，又刻意放轻了声音，徐湘祈并未被吓到。
她合上册子，心服口服：“没有，公子妙算，无一错漏。”
“我想也是。”林观繁微微一笑，坦然回答。
他的脸上没有炫耀或是骄矜的神情，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笃定。
可见此人对自己的才学十分有信心。
徐湘祈突然有些好奇，这人受伤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街道上又响起更夫的锣声。
徐湘祈站起身，执起油灯的手柄：
“时候不早，我要回房休息了，公子请便。”
林观繁行了个书生礼：“姑娘慢行。”
而后搁下笔，目送徐湘祈周身的火光慢慢走远，像一团高傲滚烫的火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废土荒芜的大地。
这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林观繁脑海中某种潜藏的记忆，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
昏暗摇晃的车厢之中，窗帘无风自动，明亮的月光照进车内，虔诚地落在女子的裙摆上。
他分明听到有人在笑，循着声音找过去，却对上了一双极冷极美的眼眸。
“……我劝公子省些力气，也不必急着道谢。若公子现在便得出得救的定论，为时尚早……”
“……不想被官兵扣下，便请噤声……”
那声音像一道雪山之巅的冷泉，带着细碎的寒冰，一路淌进人心里。
翌日清晨，姚珞珞正在一心二用，一边吃早饭，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细数还有哪位大人没有接受她的金钱攻势。
好在她对外的说辞是只采购揽星楼日常所需的物资，哪怕是为了卖徐远申一个面子，也不会有人对姚珞珞狮子大开口。
徐湘祈突然道：
“珞珞，上次我们从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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