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拳头碰到祝轻时一瞬间,祝轻时忽感身旁一阵风吹过,横扫一圈,那些木偶立马被轰的七八尺远。
她感到有人将什么东西塞到她的嘴里,入口即化,冰冰凉凉的。接着,她被人拦腰抱起,躲过上方滚滚落石,腾空跃起。
祝轻时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目是贺君安的下颌和紧抿的唇角。
“……君安?”
贺君安紧紧抱着她,跃出洞口。一旁立马有人围了上来,“啊呀祝姑娘,你这是——你没事吧???”
祝轻时道:“没事。”
但她此刻衣衫凌乱,裸露在外的肌肤好几块又青又紫,半张脸红肿,手心鲜血淋漓,实在不能算是没事。
程澜瞠目结舌。贺君安对祝轻时道:“你别说话了。”
他方才喂祝轻时吃下的药应当是上等灵药,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到的,只这一会,祝轻时就觉得好多了,伤口处没有那么强烈的灼烧的痛了,思维也渐渐回归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顺着洞口往下看,口中道:“陆姑娘!”
程澜给她递过来一壶水,道:“不用担心,陆公子和江叔都下去了。”
在他出口的同时,祝轻时也看到了,底下红蓝几个身影。江如琅转瞬之间来到念郎身边,横起长剑架在念郎脖颈上,与此同时,念郎打出一声清脆的响指,木偶停住不动了。
几位水镜宫弟子将她团团围住,念郎不理不睬,只痴痴地看着身旁人。
陆逢川也来到陆连枝身旁,他一身蓝衣矜贵自持,自落到底下就蹙起眉尖,“连枝,你没事吧?”
陆连枝相貌与他有六分相似,却更明艳大胆,她不答言,一挥剑,狠狠将眼前两个木偶剁成一块又一块。
陆逢川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连枝,冷静!”
陆连枝又泄恨般捅了几下,道:“我已经很冷静了!”
她倏地转身狠狠瞪着念郎,咬牙道:“邪修!!”
祝轻时忽听身旁程澜轻轻吸了口凉气,看向他,道:“程公子?”
此刻洞口就只有他们三人,程澜眼睛盯着底下,面露疑惑,脱口道:“不可能啊?”
贺君安道:“什么不可能?”
“这……”程澜表情非常不可思议,“这里面的木偶,竟然有陆姑娘父母!”
“什么?!”
祝轻时望向底下,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陆连枝方才又砍又剁的两只木偶上,“是那两只吗?”
低下陆连枝不容分说,抬手就刺了念郎一剑,伤口处流出血液,说明这个,是真的。
程澜正色道:“是的。我也是之前在家父书房看过陆姑娘父母画像。二位恐怕不知道,陆姑娘自小父母皆被邪修所害,平生对邪修深恶痛绝。”
陆逢川拦住陆连枝,低声喝道:“此事应由南净宫定夺,不能随意杀人。”
祝轻时心道:“这就很奇怪了,陆姑娘父母既早已身亡,念郎又为何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的?难不成陆姑娘父母还与这个邪修有什么牵扯吗??”
她想了想,又记起一茬,道:“那现在就清楚为何陆姑娘会被缚到这里了,想来是被那两只木偶骗了,一时中了计。”
闻言,贺君安神色微微一变,他垂眸去看祝轻时,道:“她是被父母骗的,那你呢,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祝轻时一怔。她别开视线,忽然发觉自己一直被贺君安抱着,当即脸色微红,轻推了下贺君安,道:“你,先放我下来吧。”
贺君安抿唇不言。但他还是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让祝轻时坐下,这个角度甚好,低头就能看到山洞里面的光景。贺君安蹲在她身边,替她细细包扎手上的伤口。
程澜轻咳一声,道:“你们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祝轻时一头雾水,“程公子何出此言??”
程澜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也不再说了。
祝轻时望下山洞。里面的矛盾似乎激烈起来。
陆连枝拽着念郎的衣领,双目通红,“说!你从何知道他们的?!”
陆逢川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江如琅微微皱眉,也并未阻止,祝轻时猜测他估摸着也在哪里看到过陆连枝父母画像。其余南净宫弟子更不用说了,宫主兄弟夫妻能不知道长什么样吗。
念郎半点眼神都不分给她,任打任骂,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一般。陆连枝大怒,又没法,转首道:“江公子!”
江如琅知晓她的意思,看向念郎,沉声道:“你从何知道陆姑娘父母的?”
念郎这次却听到了他说话,她咧嘴一笑,道:“那不是我知道的。”
江如琅道:“那是谁?”
念郎似乎在回味他说的话,半响,道:“是我师父。”
“师父?”
念郎眼中盛着两汪爱意,“是的。”
她说话故意只说半句,江如琅也不是有耐心的性子,“啧”了一声,念郎生怕他生气了,连忙道:“是个邪修!”
她继续道:“这里面有些木偶是他留下的,但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陆连枝道:“他叫什么?!”
念郎不答。江如琅于是问:“他叫什么?这些都是他教你的?”
念郎莞尔一笑,道:“我不知他叫什么。这些不是他教的,是我自己学的。”
江如琅道:“你不说他是你师父,那他教你什么?”
念郎道:“他什么都不教。他只把我关在这里,放血,用我的血肉做木偶。”
江如琅淡淡看她一眼。
“当时还有好几个男孩,大多都活不了多久。我跑出去好几次,每次都被他抓回来,直到五年前,我遇到了你。”
陆逢川制止陆连枝想上去再捅念郎几剑的行为。
江如琅自动忽略掉他这句话,道:“所以只有你一个女子?”
念郎微微一笑,双眸明亮,“我也没说过,我是女子啊。”
“……”
程澜目瞪口呆:“等等等等!所以说,他是断袖!?”
他这话着实让人有点震惊了,但细想,念郎虽面容较好,身形瘦小,但确实有可能是长着女相的男子。
祝轻时望着下面,头也不回,道:“感情上头是不分男女的。而且念郎姑娘以前过得惨,估计是把江公子当成活着的唯一支柱了。”
念郎还真是这么想的,他对着一脸菜色的江如琅含情脉脉,“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无人觉得这好笑。
江如琅继续问:“那你们为何拜他为师?”
念郎道:“师父只是一个称呼,也不是我们自愿的,是被甄府卖给他的。”
陆连枝忽然道:“所以甄家时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进账一大笔财,是从这而来?”
江如琅面色不善,道:“这种交易现在还在进行吗?”
念郎笑笑,道:“当然不了。因为他已经被我杀了,甄府也被我屠尽了,从何继续进行呢?”
江如琅道:“你杀他时,可还有别的孩子受困?”
念郎想了想,道:“倒有一个。他和我一样,也是待了很多年的。我杀了那人后,他就跑了,就没再管他。没想到后来屠甄府的时候,又碰到他了。只不过他半点不禁吓,一下子就疯了。”
他耸耸肩,十分无所谓的样子。
祝轻时心道这难不成就是平平?如此看来平平所说的话都有迹可循了,还记得那位婆婆说,他经常胡言乱语些“报应”“假的”“死了”之类,想来就是多年来一直待在邪修手下,利用血肉做木偶,后又见甄府被屠,这些词便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
程澜见祝轻时若有所思,问了一句,祝轻时三言两语与他说了。顿了顿,忽又记起一茬,问道:“对了程公子,你先前说去找江公子,怎的半天不见人影?”
程澜“啊呀”一声,道:“我原本是找到江叔的,但我们去的路上遇到念郎了,心下不放心,就跟着追了出来,结果越走越偏,最终到了这座山上,抓到她之后,才发现是一个木偶,真是气煞人也!”
他嘟囔一声,继续道:“我们在这山上转了一会,没多久,就遇到了贺公子和南净宫等人。贺公子还险些和江叔打起来呢!”
祝轻时看了一眼贺君安,没说话。她心道:“恐怕是君安回去后,发现我不在,又恰好遇到陆公子,陆公子估计从监察台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说原城原本有邪修,邪修老巢在哪里巴拉巴拉,于是君安就和他一块寻来了。”
江如琅问:“甄府在外名声如此好,那邪修是如何与其联系的?”
念郎道:“甄府内有一池塘,通的活水,平时也就用这个通道联系。不过我那日把他们都杀了之后,把池子堵住了。”
祝轻时对着程澜道:“我们去甄府的时候,的确看到一方池塘,已成死水,原来如此。陆姑娘当时与我们分开走了,她前面说发现甄府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大笔进账,向来是在别的地方发现了什么。”
程澜啧啧感叹:“诸位皆是慧眼,在下着实佩服。”
江如琅道:“那城中失踪的女子呢?你把她们弄哪里去了?”
念郎咧嘴一笑,“当然是都杀了,我留着她们做什么呢。我这辈子,最讨厌女人了。”
祝轻时眸色一沉,当真是……
虽说原本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亲耳听到,希望终究破灭。
这下原城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但关于这些木偶,尚有一些疑虑。
底下众人想必也已清楚了来龙去脉,江如琅眉头一皱,“你先前说不知道你师父叫什么,那他长什么样?除了这些木偶,还留下了什么?”
念郎对待他可谓是坦诚相见,“他平时戴着一张银色面具,我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除了木偶,他倒还留下了一些手稿,不过已经被我烧了个精光。”
江如琅和陆逢川对视一眼,又问:“那你可记得他手稿上写的是什么,又为何要制作这么多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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