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轻时眉头死拧,暗道糟糕,忽然记起自宝珠坊东南角崎岖路一直往上,有一条小路通往天齐山后山。只是那里荒草丛生,到处都是不知名的野兽,平日里根本无人会涉足,就连祝轻时,也是一次和贺君安两人无聊,随便走走发现的。
方才着急了,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如今梨花斋弟子都已调走,祝轻时想了想留在梨花斋内的师叔师婶们,心底越发焦灼,若是遇上危险,他们多半没有自保能力。
心念飞转,脚下速度却半点没有放慢,安慰众人两句后,两人便立刻赶往梨花斋。天色已深,两侧树木轮廓快速向后倒去,贺君安脚稳稳踩在剑上,望向身侧祝轻时,她面色冷峻,风卷起她的发丝。
贺君安道:“师姐莫要如此着急,想来或许是普通失火。”
祝轻时声音镇定,道:“嗯。一会若是有什么事,切记护好自己。”
贺君安微微皱眉,不再应声。
两人动作极快,半炷香后,就到了梨花斋。
缕缕黑烟冲天,梨花斋迎客堂已塌了半边,木料被烧得漆黑,泛着红星,不时炸一下,蹦出一点火花。火已熄灭,人们三两聚在屋外,有人正灰头土脸地拿着毛巾擦脸,她蓦地望到祝轻时,随即走过来,破口大骂道:“祝轻时!你搞什么鬼?弟子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祝轻时扫了一圈梨花斋,并未点灯,四下乌压压一片,又看向迎客堂,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望向那人,先解释道:“师婶,今日佳节,我派弟子下去巡看了,这边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没受伤吧?”
蓝哲柳眉倒竖,斥道:“没事?你看看有没有事?本来就一个破屋子当迎客堂,现在也烧成这样了!大过节的不让弟子安安稳稳热热闹闹过节,下山巡看什么?山下有何事?”
梨花斋内元老都到前山来救火了,此刻正三两站在一旁议论,年纪大的人此番之后也是甚为劳累,祝轻时不愿让他们徒增烦恼,敛眉道:“是我失职,师婶莫怪。”
蓝哲冷哼一声,正欲再发作,一旁的贺君安忽地开口,道:“只烧了一间迎客堂吗?”
蓝哲将目光迎向他,凉飕飕道:“你倒是希望多烧几间。”
祝轻时眉心一跳,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时,忽有一人将手搭在蓝哲肩膀上,温声道:“师嫂莫要着急,孩子们这不也是为了山下百姓着想吗?”
蓝哲转首望他,就见那人蓄着灰白长须,一手捋长须,一手抚在她肩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继续道:“况迎客堂没了可以再建,今日中秋,如此时光没了可不能重来。”
蓝哲正要答话,祝轻时心如擂鼓,抢在她之前道:“师叔师婶,容我问一句,方才可有一名半张脸长满黑色胎记的人前来?”
两人都望向她,那蓄着长须的正是梨花斋三长老谢无垠,他道:“有啊,方才那人自后山而来,自称什么‘明暗双匠’,说是遇到困难,特来求助。我等见此人面生,身上还带着伤,就请他先在后山坐坐,这不才刚一盏茶的时间,就听你师嫂说前山失火,连忙来救火了,却不曾见到一名弟子。轻时,可是出了什么事?这火来得蹊跷,恐是有人故意纵的。”
祝轻时避而不答,道:“那此人现在何处?”
谢无垠张了张嘴,望向她,道:“不知。自出后山后,便没瞧着这人,许是趁乱离开了。”
他话音未落,祝轻时便道:“我知道了。还请师叔再帮一个忙,将诸位长辈送回歇息,迎客堂我明日会处理的。中秋夜却让大家徒受惊扰,是我的不对,轻时改日再来请罪。”
她话恭恭敬敬地落下,转身拉着贺君安急急离开了。
谢无垠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祝轻时脚步匆匆,和贺君安出了梨花斋。夜里泛起凉,风扑在身上,原本该有些冷才是,她却出了一层薄汗。她一面往山下看,一面道:“糟了!恐怕是调虎离山。”
贺君安这半天也在连轴转,方才也在默默思忖,此刻也是明白了大半。
“师姐的意思是,这火是有人刻意放的,为了引双匠之一下山?”他又捋了一下思路,继续道:“这火来的莫名。双匠之一原本已经待在梨花斋上,后有人……应当是那邪修,故意在前山放了一把火,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你了’,双匠之一一时心急,跑了出来。而火势本小,按理说传不到山下,必是邪修故意声张。那这火便起到两个作用,一是把目标引下来,而是把我们引上山,他好更方便动手。”
祝轻时道:“嗯。跟我想的大差不差。只是我认为,他未必是一时心急才下的山,他极有可能是见梨花斋凋敝,认为自己在此地无法得到很好的保护,这才下山,毕竟山下人流如织,他大可再找个地方躲起来,接下来就拼运气了。”
四周乌压压静悄悄的,他们的声音撞在两旁树上,似有回音。祝轻时道:“我推测,那双匠之一一开始便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天黑之后,必是被发现了,才从后山上来,进了梨花斋。而邪修,我猜,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猎物躲在了哪里。看下午那人伤势,邪修必定是修为高深,而双匠武力一般,没理由他能和邪修对峙这么久,除非,邪修本来就在和他闹着玩。”
看着他战战兢兢地躲着,旁观他爬上天齐山求助,又逼他下山。一步一步,就像是在玩猫捉老鼠游戏一般,不着急下手,却一点点缩小他的生存空间,让他在恐惧中逃窜不停。
祝轻时望向贺君安,又道:“我们来时并未见到人,这说明,很有可能,双匠之一已经在山下了。”
贺君安微微皱眉,道:“所以依你之言,邪修并不会在他下山时对他动手,而是会等他再找到一个地方,认为自己安全了,这才出手……可这仅仅只是猜测,并无确切依据。而且我们方才来时,着急赶路,并未仔细观察周围情况。”
祝轻时目光沉沉,道:“是如此。所以我需要劳烦你,在这天齐山四处搜寻一番,看看他们是否还在山上。”
贺君安道:“你要下山去看?”
祝轻时蹙眉道:“是。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贺君安望向她,道:“师姐莫急,想那邪修也没必要伤及无辜。”
祝轻时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止弟子和百姓,我也不想那双匠之一受到伤害。至于是否伤及无辜,也只依他个人心意了……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贺君安闻言,也不多言,斟酌一番,同意了祝轻时的决定。他转身离去,身影隐在黑暗中。祝轻时则御剑,飞快赶往山下。她一面行,一面思忖着双匠之一可能落脚的地点。忽地,余光中出现一个黑影。祝轻时心中一紧,脚尖一点,同时提气,脚下的剑飞到她手中,下一秒,那长剑赫然横在了来人脖颈上!
“啊!”来人被她吓得连连摆手后退。祝轻时很快看清了他的面容,收了剑抱歉道:“对不住,李小公子。”
李玄锦好容易站稳了身形,讪讪道:“无事,无事。”
祝轻时心中因邪修之事焦灼,但不露于色,问道:“这么晚了,你上山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玄锦望向她,继而慌忙道:“有事,有事!祝姐姐,快和我家去,家里来了个……”
他微微皱着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斟酌起来。祝轻时心中一惊,瞧这四下无人,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沉声道:“你家里,来了何人?”
李玄锦道:“傍晚时分碰到你和贺大哥,我便知道有事发生,又听你吩咐找人,我……”
他话没说完,祝轻时就打断他,道:“你先告诉我,来的人是何模样?”
李玄锦怔了一下,道:“……他、他半面脸,他半面脸上乌黑可怖,好像……啊!”
他话音未落,便感到祝轻时一手稳稳揽上他的腰,将他抱起,接着,他感到自己踩上了什么东西,但摇摇晃晃立不稳,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睁大眼睛望着飞速向后掠过的地面,不禁一阵头晕目眩,腿也开始打颤,他颤声道:“祝、祝姐姐姐姐姐——等等等等!我害怕、我害怕!……”
祝轻时声音响在他头顶,混着风声,沉沉的,“别怕,抱紧我。现在,告诉我那人的情况。”
“啊啊?!……哦!”
李玄锦似乎听出来祝轻时口气格外认真,他也不敢大意,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声音,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叙来。
原来傍晚时分,李玄锦和母亲家去之后,过一会,李夫人忽然记起,今日还未曾给卖豆腐的马婆婆送月饼,马婆婆是个寡妇,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前两年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也被夫家打死了,她上门讨要女儿,却被人戳瞎了一只眼,那家人像丢个破布一样将她丢出去。她万念俱灰,整日以泪洗面,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去外地采办点心原料的李老爷,李老爷瞧着她可怜,将她带回东注,李夫人听闻她的遭遇后,义愤填膺,当即拉着她上梨花斋诉苦。祝轻时也是非常同情她的经历,可偏偏那夫家并不在东注,不属梨花斋管辖范围,祝轻时试着与那边帮派沟通几次,皆被忽视。后来,却听闻马婆婆原女婿忽然疯了,六亲不认,投井死了。
马婆婆从此在李家和梨花斋的帮助下,在东注安了家,她开了一间小小的豆腐坊,以此为生。李夫人心肠极热,对她甚为关心,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送礼品。今年中秋,如此团圆之日,也必定不会忘记她,于是便差李玄锦给她送去。李玄锦在马婆婆家逗留一会,诚邀马婆婆去他家一起过,但是被婉拒了,他担心时间长了,母亲忧心,便回家去。快到家时,却遇到一个彪形大汉,浑身是血,倒在路边。李玄锦见他还有呼吸,念起今日在河边发生的事,担心他恐怕与此有关联,于是先和小厮们一起把他带回家,捆起来,自己则赶上山找祝轻时。
李玄锦说完,望向祝轻时,小心道:“祝姐姐,我做错了吗?这人,这人是什么身份啊?”
祝轻时嘴唇紧抿,半响,才道:“怪我没有提前想清楚。”
李玄锦听她这话,有些急了,道:“祝姐姐,这……此人现在还在我家里,他是什么危险人物吗?”
祝轻时将他搂紧了些,道:“他倒不是危险人物。”
李玄锦等了半天,都不见她再次开口,心里莫名慌慌的。祝轻时凝神,将速度提到最快,很快两人就到了山下,进入锦绣坊,飞速地拐过几个巷子,就到了李府。李玄锦并非是祝轻时那般修道者,他本娇贵,体质也不行,这一趟下来气喘吁吁。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
太安静了。
李府朱红色大门紧闭,沉沉的夜色压下,庄严肃穆。门口栽着一株槐树,树冠大而茂密,枝杈交接处,有鸟儿在此安家筑巢。四周却寂寥无声,似乎连风声都静止了。
“啪嗒。”一声,似乎有水滴到了李玄锦脸上,他抬手一抹,月光下映的,却是鲜红的血,他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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