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金桂满京。
青阳巷禾府里头的女使婆子们进进出出,只为着明日府上嫡长女能风光大嫁。
官家赐婚,全府上下无一懈怠,主母曾发话,无论是谁,敢在这节骨眼落了半分错处,便立刻发卖出去。
主母院里头的烛火今夜燃得噼啪作响,堂屋内坐着一位妇人,正是禾府主母白氏,她身着素衣,头上钗环寥寥,面带愁容,与周遭的忙碌与喜庆不大相称,手上握着一个楠木匣子,指尖捏得有些泛白。
“妤儿,明日你便要出阁,你心中可是真的欢喜?”白氏打开匣子,拿出一根银丝雕花小簪,微颤着将它插在女子发髻上。
禾谨妤抬手想将簪子拔下,“母亲,这是师父留给您的护命丹,药引难寻,恐怕今下只剩这几颗,女儿不能要。日后……若父亲与您……”
白氏拦下她的手,“明日你便是定北侯府嫡次子的正头娘子了,那大宅里头的弯弯绕绕,你心中可有数?定是不如你想的那般富贵清闲,家里这点烂事你不要如此上心才好。”
“母亲怎的这样说?女儿仔细盘算过,那嫡次子邝嵩生下来便身子羸弱,没的机会习武,不可上阵杀敌,上面还有嫡长子战功赫赫,根本轮不到他承袭爵位。况且听说他从小读书练字,一心科考,定是个不爱钱权的温润公子。待女儿嫁过去,每日与官人一起谈词挥毫,岂不快活……”禾谨妤劝了白氏半晌,自己脸上的喜色却不大明显,端起盏子,将里头的冷酒一饮而尽。
“那日皇后娘娘已经允诺你可随意挑选一位夫婿,京城里那么多公侯世子你不选,非要嫁去邝府,那定北侯与他家嫡长子常年戍守边疆,手握重兵,官家早已忌惮多年,连你大婚都不许他们二人归京,你又不是不知……”妇人满眼心疼与困惑交织。
禾谨妤没等白氏说完便起身,示意身旁的丫鬟再替她取几盏冷酒来,继而问道,“皇后娘娘为何准我随意挑选夫婿?这些年来,女儿常跟着母亲去她宫里小住,心中每每都会莫名感伤,母亲却从不让我与旁人提及,又是为何?”
“妤儿,有些事……当下还不是时候与你摊开说。”白氏眼神躲闪,不肯回答她,手里不知从哪个箱子中翻出个白玉灯笼瓶,倒置于掌心,手指稍稍蘸取,随后在禾谨妤左侧脸颊处轻柔地涂抹着,“这药膏你日后都要贴身带着,不可随意置于房中,也不要示于人前,连你的官人甚至你的心腹也不可知晓这药膏的存在,明白吗?”
“连春桃秋桃她们两个也不行吗?可女儿出嫁总归还是得带两个丫鬟陪嫁过去的,总比到了官人府上再培养心腹要省心的多,为何母亲连她们也要瞒着?”
白氏手上顿了顿,眸中透着冷光,“陪嫁?母亲倒是想劝你不要带劳什子的陪嫁丫鬟过去。那都是些个狐媚子,一个不留神就要钻你的空子,等你反应过来,肚子都大了。”
禾谨妤努了努嘴,像是硬吞了些话下肚,如今白氏虽仍在府里执掌中馈,可外头谁人不知,这京城清流文官禾家,府内主君宠妾灭妻早已到了极致,而这妾室正是白氏当年的陪嫁丫鬟,趁着她身怀六甲之际,偷偷爬上主君的床榻,这才气得白氏常年离家,躲去宫中小住。
不过白氏娘家历代经商,家底殷实富贵,幼时便有皇后娘娘这样金贵的手帕交,京城里没几个贵眷敢当面给她难堪。
“多亏了你师父这独门秘药,你这脸上的胎记才能淡成今日这般,早同你说过,须将胸口处的胎记一并除掉,你偏不肯,你这丫头,心里头总有自己的主意,娘总是拗不过你的。”白氏眸中闪着泪,语气里多是不舍。
禾谨妤看着铜镜中的脸,手掌心在胸口处来回摸索着,“没事的母亲,胸口这处旁人难以发现,未来官人一心科考,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含糊过去。只要女儿在极寒天气少出门,脸上这处便连细小血丝也不会凸现,不碍事。”
“你啊……不知说你什么好。还有,既然不愿意接手经营你师父的医馆,那你通医术这件事便也不要示于人前,这样娘才能放心些。”
禾谨妤放下盛冷酒的盏子,脸上带着些许不在意,但仍然浅笑着回道,“女儿明白,夜已深,母亲早些休息,按礼大婚三日后就能回门,不要过于思念女儿才好。”
“你去吧,等去了侯府,少喝些冷酒才是。”白氏宠溺地朝禾谨妤的背影嘱咐道,眸光中多了些她自己都未察觉出的一丝愧意。
禾谨妤才走出堂屋,便立即将头上的银丝雕花小簪拔了下来,小心翼翼置于匣中,又藏于袖间。
“姑娘,你这一嫁人,夫人在这府里就更孤单了……”秋桃本是有许多话要说,才讲两句就被身旁的春桃狠狠捏了一把,“她定是很舍不得你的。”
春桃上前一步,在禾谨妤耳边安慰道,“姑娘,夫人肯定会经常去宫里,怎会孤单,你别听秋桃这丫头胡说才是。”
“可老爷不喜欢夫人总是出门……”秋桃的手臂快被春桃掰断了。
“父亲还不喜欢我读书练字呢。他恐怕就喜欢房里那位美娇娘,不通文墨以他为天,最好。”
……
夜尽天明,数十里的红妆,这阵仗在京城里也是许久没见了。
嫁妆里头除了白氏与娘家准备的,还有不少皇后娘娘特地赏的,队伍从青阳巷一直排到定北侯府门口,很是惹人羡慕。
不过她父亲在妾室的枕边风下,只替她准备了一担嫁妆,里头似乎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小小的一担,有些突兀。
这场宴席宾客满座,气氛热烈而疏离,觥筹交错间透着难以掩盖的诡异。
毕竟,侯府只有主母邹氏一人接受新人跪拜,来客均知官家久病,忌惮邝家,赐其娶小官家嫡长女,又不许归家,敲打之意呼之欲出。
来者自知既要不失礼数,又须保持恰当距离,才算言明立场,避免惹来祸事,悄无声息地成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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