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王家,登上马车。
游岑从暗格里取出几样小零嘴,摆在中间的小矮几上:“吃吗?”
王蔓:“……吃。”
她捻起一颗蜜饯送到嘴里,甜滋滋的。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长姐陷害?”
“当日我在场,就在你们身后的阁楼。”游岑调整了下后头的软枕,舒坦地往后一靠。
王蔓早就发现他在外头气度不凡,仪态浑然天成,无人之时却很是慵懒随性。
她有些羡慕他这般自在舒适,但习惯了在外头坐得端正挺直,暂时还放不开。
“多谢。”
“顺便而已。”游岑捏了个块绿豆糕,“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陷害你,论理,该将澄清广而告之,但世情如此。”
王蔓点头:“已经很好了。”家丑不可外扬,不论内里如何,对外都要粉饰太平,能逼得王蕴承认并道歉,已是意外之喜。
马车停下,王蔓掀开帘子,入目却是一座热闹的酒楼。
“不是说回家吗?”她问。
游岑先一步下车,伸手扶她:“这个点了,吃了午饭再回。”
两人一进门就被掌柜热切地引到二楼雅间。
“你先点菜。”游岑把菜单递给王蔓一份,吩咐掌柜给跟着伺候的人也摆了一桌。
王蔓确定游岑不同她讲究尊卑,没跟他谦让,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色。
游岑看了一眼,又加了几道山珍,闲话道:“这里也是母亲的嫁妆,你看过嫁妆单子了吧。”
“嗯,看过了,”王蔓说,“此前一直入不敷出,前个月才开始盈利。”
游岑颔首:“前头的掌柜中饱私囊,换了新的上来。原先店里的装修也有些年了,顺便给改了,还调整了菜单。如今每月初会推出新菜,我们来得巧,正好尝个鲜。”
用过膳食,两人回到侯府各忙各的,一晃又是乌金西坠,暮色四合。
是夜。
王蔓躺在床上,想着今日诸事。
她与先侯夫人的嫁妆箱笼都已经归置完毕,自己的产业得抽空去巡视,好让底下做事的人知晓易主之事。先侯夫人的产业也是同理,既归她管,少不得去露露面。
计划在心中过了一遍,她阖上眼,片刻后,仍毫无睡意。
“睡不着?”游岑听她翻来覆去,可见心绪难平。
“打扰你了?我不动了。”王蔓忙道。
“无妨,要聊聊吗?”
王蔓:“……”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游岑以为她不想说,没有勉强。
许久之后,王蔓低声:“我不明白,父亲为何对待三个女儿,皆毫无真情可言。”
唯有满心利用。
游岑慢声:“普通百姓家中贫困者,往往会舍了女儿,好给儿子娶妻生子。更有甚者,女婴一生下来就被视为累赘,索性溺死。”
“溺死?”王蔓惊诧转头。
王家的奴仆除了王夫人的陪嫁,其他大多是外头买来的,有些是自卖其身,有些则是被父母亲眷卖掉的,例如她身边的逢春,便是因着家贫被父母卖了。
但王蔓不曾听说过溺死女婴之事。
“嗯,不在少数。”游岑回答。
王蔓心惊。
游岑又道:“普通百姓家中,若是侥幸出了读书苗子,不但集全家之力供养,族中也多有帮衬,以期此人来日出人头地,照拂全族。
“王家本是寻常百姓,家业不丰,直到王大人中举,才带着全家发迹。发迹之前,不但姐妹,就是兄弟也得当牛做马供他读书,只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或许会感激族人的帮衬,兄弟的牺牲,但身边所有人家皆重视男丁而轻视女子,你说,他会感激姐妹的付出吗?”
王蔓:“……不会。”
祖母生了三子四女,女孩只养活了两个,她父亲是幼子,两个姑姑年长,听说都嫁在姑苏老家,从不曾见过,也鲜少听府里提起。
倒是两位伯父,偶尔会带着堂哥堂弟或是王氏族亲来盛京,府中账册亦有节礼往来的记录,两个姑姑……从未与王家来往。
此前她只以为路途遥远,联络不易,此时细细想来,若盛京城有一门当官的正经姻亲,姑姑家中不会轻易撂开。不来往,或是不能,或是不愿,亦或是父亲瞧不上。
游岑:“他习惯享受全家供养,习惯以自己为中心,女儿受他供养,用来联姻或攀附,他是否会觉得心中有愧?”
王蔓:“……不会。”
她囿于后宅,曾以为像父亲这般的人不多,此时惊觉自己天真。她茫然问:“为人父者,都是这般吗?”
这般自私自利,罔顾父女情分与血缘。
“十之八九,”游岑直言不讳,“男人本性逐利,与为父,为夫无关。”
王蔓沉默片刻,问道:“……那我呢,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还挺委婉,游岑莞尔,“我因为体弱多病耽搁了几年,老二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有我在前面挡着,侯夫人着急上火,时常催促。”
这就是她对世子的用处吗?但王蔓清楚:“只是找个人成亲,人选有很多。”
游岑没有否认,只道:“恰逢其会,同命相怜。”
他独自一人在这异世,她幼年丧母,有父与无父无异。
也算有缘。
同命相怜?王蔓恍然。
是了,先侯夫人去得早,世子没有母亲照料,后脚继母进门,生下亲生的儿女,处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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