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湘灵估摸着自己那点钱,去了那东街宿三的铁铺子,花了点钱买了一副面具,又去旁边的铺子买了一顶斗笠带上。
现在的灵力不足以用易容术,他只能先靠这些把脸给挡住。
他带上面具与斗笠,就着水面瞧了瞧,先自己笑了。
随后开始思索,刀剑杀不死他,尸毒毒不死他,这具身体有无限的生机,想要死去实属不易。
但天无绝人之路,谢湘灵已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既然自己杀不了自己,别人说不定能呢?
对于那些大能来说,毁去小小一个剑灵不是难事吧,云游四方,总能找到些高手,要么就自称仰慕已久然后与其打一次架,要么就故意触怒。
虽说从前那些仙门大能可几乎都认识他,但是这两百年里总还是有点新人的吧?
有天赋的年轻人最是心高气盛……只要挑衅两句说不定就能生气了。浮石派或者寒焰门的弟子当然更好,他一个没修为的普通人死在仙家修士手里,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谢湘灵对着流水倒映出的这张面具思索片刻后,满意地肯定了自己的思路。
他已经做好打算,准备今日出镇,背着那把剑,向路人问了出镇子的路,所幸不远。
等出了这小镇后,天地辽阔,山高路远,找死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这镇子被群山环抱,唯一一条出镇的路是条两山夹着的水路,须要坐船走,谢湘灵租了一条小船,请船夫将他送去出镇的船上。
烟波渺渺,两山之间只留一线天,他抬头望过去,只见剑气四起,纷纷如流星。
“是仙人呐,”老船夫也眯起眼睛望过去,“最近来咱们镇子的仙人可不少,要出大事。”
“是么,”谢湘灵随口回答,他静静望天空中纵横的剑气,觉得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只想快点脱身。
不久便到了出镇的渡口,谢湘灵下船,这里设了关卡,他问过镇上人,说是这里查验身份不严,但此时,渡口却围着不少人。
他找围着的当地人问了情况,那人看一眼他,谢湘灵忙道自己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外乡人,那人很快宽容地理解了,解释道:“那可是仙师的船!”
原来在看热闹。
谢湘灵点了点头,笑盈盈赞叹两声。
不对,仙人御剑即可,为何要乘船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谢湘灵问出这个疑问,周围围观的镇民摇头,也说并不知情,只是每年这几天里,都会有仙门的船过来,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两名洞玄派的弟子先行下船,服饰倒是和从前他见过的一模一样,随后,船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湘灵几乎心神一滞,终于意识到心底那点隐隐约约到不安来自于何处。
——祝千寻。
“凛凛冰霜,修修玉雪”,这八个字忽然没头没脑地撞入谢湘灵脑海里,他想,这倒是并未说错。
那人站在那里,便自成一副景象,眉眼间如含冰雪,袍袖间似带飒飒拂叶声。
真是道骨仙风。
谢湘灵站在人群后打量他,叹了口气。
他没想过重生一世,头一个遇见的故人就是祝千寻。
谢湘灵闭眼,以神识观之,祝千寻身上神明内敛,光华内腴,昭然通明而融汇于天地。
已经是昭明末期。
……除此之外,祝千寻倒是没怎么变过。
谢湘灵头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自己也是个半大少年,实在不会带孩子。何况,说半天话也撬不出祝千寻半个字,常常气闷,几乎怀疑自己捡了个哑巴师弟回来。
十岁左右的小孩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偏脑袋圆圆。长得可爱,眼睛却又黑又静,从来没有半分笑意。仿佛小小的躯壳里头,住着一只怎么也喂不熟的野猫。
那时候谢湘灵不太会照顾人,受伤闭关时,没人替这小师弟撑腰,受别的弟子欺负,寒冬里没有棉被褥,摔伤了没有药膏,祝千寻也不声不响,只是仰着头,平静地望着出关的师兄。
谢湘灵沉默片刻,轻轻说对不起,又将手落在孩子毛绒绒的发顶。
头发软,脑袋圆,更像一只不声不响的猫。谢湘灵知道,那双眼睛里并不是麻木的平静,而是恐惧的惶然。
而后来的长竹仙君清隽如竹,冰寒雪冷,和小时候的小豆丁怎么也联系不上来,但谢湘灵偶尔还是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从前的影子——那孩子偶尔会战战兢兢地抬起眼看他,被发现之后就飞快地移开眼睛,像一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因而畏惧一切善意的小动物。
所以后来当师父回宗告诉他推算的结果后,谢湘灵老是想起那双眼睛。
谢湘灵命薄——那是他九岁那年初入洞阳真人门下的时候就知道的。未来的师父见他的第一句话是问他的名字,第二句话就是说他命薄。
轻飘飘的一句话为谢湘灵的一生下了定论。
洞阳真人擅易术,说得通俗点——擅长算命,精通且热衷于此道,是一条不务正业的神棍。
神神叨叨也就罢了,偏偏他无卦不准,几百年来,未有一回失手。
洞阳真人不辨美丑,逢人只看命运好坏。他曾得意洋洋地告诉过谢湘灵为何收他为徒。
不是因为谢湘灵有一副好皮相,也不是因为他有好根骨,只是因为——洞阳真人行走江湖一百五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烂的命。
常人的命运亦有好坏,但多有破解之道,稍加运作,总有避开灾祸的办法。
唯有谢湘灵的命格烂得彻头彻尾,命中注定早夭,且几乎没有转圜之地。若是凡人,便活不过十岁,就算当了修行者,恐怕也活不过百岁。
真人热爱挑战自我,啧啧称奇后,决定收这位倒霉的奇人为徒。
寿元有限,若是想在有限的寿数里想走得更远,须以无情入道,静寂无为,谢湘灵便循此道而行,争分夺秒,只求飞升,在早已经被框定的命运里挣扎了将近百年。
某日,云游在外的洞阳真人回宗,说他推算了二十年,终于在谢湘灵的这条烂命里推算到了破解之道。
话音未落,谢湘灵身后那个圆圆脑袋的孩子露了出来。
洞阳真人的声音截然而止。
于是谢湘灵什么都明白了,他支开祝千寻,笑着对师父说:“师父,不必破解了,是不是?”
洞阳真人说:“你会死在那个孩子手里。”
这就是他推算了二十年,为爱徒推算出的命运。
谢湘灵不知道命运到底是在戏弄他还是在眷顾他,居然将命定的仇敌送到了他眼前,孩子的生与死都摇摇欲坠地牵扯在谢湘灵的一念间,他又想起了那双眼睛。
飞升或是死亡?谢湘灵没得选。
他赌着一口气,明明心里已经悲凉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强撑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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