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没有同意沈云年要把主卧让给他的主意，也不愿意破坏书房搭建起来的意境，坚持要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沈云年拗不过他，只好拿出了羊毛被垫在沙发上，又拿了张羽绒被给他。
自从杨启刚走后，杨铭一直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一动不动，他本来也没有很多信息需要去回复，和陆时一的聊天记录更多是他发过来，而现在，发过去的信息再没有回复了。
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比如余敏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和杨启刚说，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余力去思考那些，他无法想象陆时一嘴里“控制欲比较强”的夏宁会如何对待他。
冬夜一直很安静，心脏好像被火烤着。
杨铭看向沈云年发出了一个请求，“妈，我出去一下，可以么，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妈妈陪你去？”
杨铭摇了摇头。
沈云年似乎也下了很大的决心，“好，那你早去早回。”
杨铭换了鞋后正要推门出去，沈云年塞了个保温杯到他手里，“外面冷，妈妈在家等你。”
杨铭微微笑了笑，“嗯。”
深冬的风带着刀子，可他却不觉得脸疼，没有犹豫，杨铭打了辆车，回到了学校，在和门卫说自己东西落在学校了后，门卫给他开了门，还给了他教室的钥匙。
走廊很黑，一路摸索过来，并没有看到陆时一，他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教室里没有任何东西，他又去了车棚，陆时一的自行车还在那里，看来真的不是他自己回家的。
杨铭突然觉得很荒唐，高中里谈恋爱的人不绝于耳，有很多对老师家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他又回到了实验楼的503，原本应该上锁的物理实验室门却开着，杨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比起黑暗的教学楼道，他更害怕在实验楼里看到陆时一瑟缩的样子，毕竟这里更黑。
他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试探性地对着里面喊了一句：“陆时一？”
没有人回答。
“陆时一？”再次说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抖了，“陆时一……你在不在？”
依旧没有人回答。
杨铭的鼻子酸了，心脏上好像也撒了盐，整个胸口都收缩着疼，他绝望地一个个翻着桌子的抽屉，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些陆时一会留下的痕迹，可却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什么都没有。
心里难受得想要把这栋楼撕开，可如鲠在喉的泪怎么都流不出来。
跌坐在最后一排，杨铭习惯性地往窗外看。
在窗缝那里，嵌了一张纸条。
他立即走过去拿了出来，纸条不知道被叠了多少次，握在手指里只是一个长条，杨铭借着并不明亮的月色一下下展开。
陆时一的字迹。带着张扬的瘦金体。
“就让它暂时做我的眼睛。”
杨铭强忍着又把这张纸条一点点又折了回去，他忘记那天是怎么回到沈云年的家了，即使楼道里没有开灯，他也一步一步摸索着下了楼，路过775车站的时候驻足了一会，深夜里775应该是最后一班了，司机大叔还特意打开了车门问他上不上车。
他并没有把这张纸条给沈云年，而是拿出了一直透明的黑色水笔，把里面的笔芯拆了，将这张已经搓成细条的纸，塞了进去。
纸特别不耐磨，会画画的他比谁都清楚。
微信群里的消息没停过，龚元元分享着自己和父母去外省旅游的见闻，还拍了张特别大的骨头艾特陈斯嘉，自然而然地招来了陈斯嘉一个滚字。
聊着聊着，他们也发现陆时一不见了。
龚元元反复艾特了他好几遍，就是得不到回应。
反复这么几天后，似乎好像认定了陆时一也没空看手机，渐渐地，群里聊天的人就剩了两个。
杨启刚一直没有给杨铭陆时一的消息，杨铭心里就算急切，也不会主动联系他，反而沈云年，会时不时给杨启刚打个电话，一方面告诉杨启刚杨铭在这里很好，另一方面也是在催杨启刚尽快安排，杨铭的感激在心里，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
这几天和沈云年相处下来，杨铭意外发现很多以前她母亲不会干的事情都还做得不错，甚至连做饭的手艺都很好，母子俩都吃得不多，沈云年知道杨铭心里搁着事，一直也没胃口，于是每天就给他煲汤。
这天中午阳光不错，甚至都从天井晒进了屋子里，沈云年盛了一大碗莲藕排骨汤放到杨铭面前，笑眯眯地不像个家长，倒像个甜甜的大姐姐。
“小铭，喝点汤暖和，妈妈学了很久的。”
杨铭淡淡地笑了笑，拿了汤勺喝了起来。
“好喝。”
“真的吗？！”沈云年有些小兴奋，“那我还挺厉害的嘛。”
杨铭点了点头。
沈云年伸手过来揉了揉杨铭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发梢都掉到了眉毛下面，几乎快要和他浓密的眼睫毛混在一起了。
“头发长了，下午和妈妈一起去理发好不好？”
杨铭摇了摇头。
“那你就当陪妈妈去，这不是快过年了，妈妈也想做一个漂亮的发型。”
“妈，”杨铭放下了汤勺，“过年了你得回去吧，外公外婆那。”
“不回去啦。”沈云年笑了笑，自己也喝了口汤。
“没事的，我自己留在这就行，”杨铭顿了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住出去。”
沈云年也放下了勺子，“说什么呢傻儿子，过年你舅舅姨妈的都会回去，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说今年要和我儿子一起过年。”
“谢谢你，妈妈。”
沈云年摇了摇头，似乎知道杨铭又想说什么，趁他还没说话，就说：“我今天再帮你问问陆时一的事。”
“妈，”杨铭这次没有立刻点头，却问了沈云年一个问题，“我和陆时一，做错了吗？”
沈云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小铭，太大道理的话妈妈相信你也不太愿意听，妈妈说的不合适，不是你们做错了，而是过几年后，你们可能会后悔。”
“妈，你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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