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轻纱低垂,錾刻着精美花纹的琉璃宫灯高高悬挂于顶。灯光透过镂空处,洒下斑驳而柔和的光影,如同繁星点点,躺在厚软的羊毛地毯上,映出皇城宫里少有的静谧、平和。
墨香浓浓,飘散在空气中,恰与窗台上新绽放的兰花香气相融相织,味道更是说不出的奇异、暧昧。
奈何如此美景,屋里分坐书案两端的二人却尽是不嗅其香、不识其趣,只闷头跟自己面前的篇篇素纸较劲儿。
闻寻执羊毫挥洒,笔走龙蛇,宣纸上很快便初现画作轮廓,数道干净利落的山水线条在暖黄灯光下更显灵动、自然。
同样被暖黄灯光包裹上一层柔和的还有闻寻。
虽那刀削斧凿的侧脸依旧分明,但层层光晕打下,倒也能化解几分面上万年冰山般的冷峻。鼻梁挺拔,眼若寒星,连他的发丝都在灯光下闪烁起乌黑的光泽。
闻寻画得认真,偶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轻轻拂过他的额前,也并不理会。
任由发丝随着身体不停变换的动作飘飘摇摇,反添些许自在洒脱。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唇角也时不时地在稳稳落笔后浮现出一丝满意。
这是专属于闻寻作画时的随性温柔,宫里有幸见过的,不超过两人。
闻寻喜欢画画,自小便爱捡树枝在泥地里戳戳划划。一碗清水、一根木棍,几乎是他全部的快乐。
方才他看流萤就像个累瘫的哈巴狗一样大趴在桌子上,练了二十几页纸,依旧惨不忍睹。实在觉得闹眼睛,便准备自己画两笔清清眼。
“过来。”
闻寻越画手感越好,就想叫流萤也过来看着。
但无人应声。
闻寻抬眼,竟发现对面坐的流萤,已不知何时完完全全趴进纸堆里、做起了春秋大梦!
啪地一摔笔。
她为何总是如此大胆?!
不是跟自己梗脖叫嚣,就是用这样让人根本料想不到的方式气自己。
她难道不知,自己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即刻命人杖杀了她吗?闻寻是真的恼火。
放眼宫中,哪个女人不是万般小心依附于自己,凭什么她就这么不屑于讨好自己?就这么不想得到自己的宠爱?!
从前故意猜错数字是,现在他都屈驾赏脸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是?!
越看她睡得沉稳,闻寻就越觉得快要气炸。犹如一只狩猎于暗夜的狼,眼神中处处透着凶狠。
可他却偏还得忍住一口咬上流萤脖颈的冲动。
任由暴走的血液在体内横冲,死抿着唇劝服自己,不正是因为流萤大胆,才决定利用她去解决江绮玉的吗?
不正是因为知道流萤对自己无情,才决心必须要先赢来她的心、而后再狠狠碾碎吗?
闻寻不断调整着躁怒的气息,良久才松开早已揉破了的画纸,满身戾气靠近流萤。
她睡得很急,急到手中毛笔都来不及搁下。乌黑的墨汁早已晕染开大片,渗透了宣纸,当然也染脏了她紧趴在宣纸上的脸颊。
或许是墨汁干在脸上开始变痒,他看见流萤的眉毛微蹙,眼皮微动,就连鼻梁上那颗小而艳的红痣、都随着鼻尖的鼓动而轻轻曳动光影。
那光影也像在气他。
闻寻一错不错盯着那张脸,死死攥紧拳,抑制要一把提起流萤的冲动。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绝不能那样做,那样就会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一大天屈尊降贵演的戏。
他也要忍,而且发誓要比流萤更能忍!
于是,流萤脸上的鲜活就那么一帧一帧、全都刻印进了闻寻的幽暗深邃的眼眸里,自然也包括她两瓣殷红嘴唇上下吧嗒,突然呓语的那句,“求求你了,明日再练吧”。
“你是猪吗?学不会就睡觉?!”闻寻还是没忍住。
流萤那句梦话冲破了最后一道闸门,使得汹涌的暗潮,泄了闻寻满满一胸膛。
他用力抽出流萤手中歪斜的笔杆,使劲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流萤被疼醒,吓了一大跳。忽地坐起,目瞪神迷。
梦里王爷闻景的戒尺也是刚好落下,不过却轻柔万分、尽是宠溺,与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张阴沉冷峻的脸一点不像……
“啊!”流萤下意识惊呼出声。
待眼前身影彻底覆盖住梦中人影,流萤才晃晃脑袋,慌张补上一句,“皇上恕罪”。
救命,怎么梦见王爷了。
还是当着闻寻的面儿。
流萤知道自己一直有墨汁味儿闻多了就爱头晕的毛病,这是早几年在积元寺整夜吃不上饭还得抄佛经时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方才一直控制自己呼吸很浅,可没想到,还是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从前连抄三夜经书都能硬撑过来的,今儿怎么如此失了戒备?
流萤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又想一定是因为屋里太暖和了,不似积元寺那般冷风打人,才使得意志力也跟着懈怠了下去。
嗯,一定是这样。
找到了根源,眼睛就不自觉往紧闭的窗户那边斜过去。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这窗子必须时刻欠个缝儿。
尤其若是闻寻再来,即便三九寒冬,也决不再可做那温室萎靡之花。
胸膛里的剧烈心跳还未完全平复,流萤脑海中依旧是方才被闻寻敲醒时的那个画面。她害怕自己说漏了什么,只想尽快逃离这阵心虚。
“皇上,您不困吗?夜深露重,不若嫔妾先送您去寝殿休息吧。”流萤强行扯出温柔笑意,说得关切。
“送?”
闻寻阴恻恻吐出一个字问她。
流萤眨眨眼微怔,“送”怎么了,跟他客气点儿不对吗?难不成他真的听到了什么、不打算就这么走?
却根本没料到闻寻想强调的重点是,“你不睡?”
闻寻阴凄凄再问。
流萤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立即堆上更加刻意的讨好笑脸道,“嫔妾不得将这些都画完嘛。”
边说边从闻寻倾斜的身下找空钻出。
闻寻站着在高、她坐着在低,本就压迫感十足。再加之流萤此刻的心神仍未安定,怎么着也不能再继续这个姿势。便顺势攀住闻寻撑桌的胳膊,一个转身,翻了出来。
故作乖顺说道,“皇上细心指点,嫔妾焉敢辜负?定把那些粗线细线全都画得平平整整、规规矩矩。”
闻寻将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尽数收在眼里。
他能感受到流萤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很软,能听到她想安抚自己别气恼她偷懒的声音都也很软,甚至可以用娇声细语来形容。
是那种平日听了便会厌恶推开的甜腻。
可此时此刻,闻寻却破天荒地不想拆穿。甚至胸膛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意外地正一点点被熄灭。
任由流萤继续挽着自己胳膊往外走,那一脸的讨好亲昵,竟还莫名让他产生一种十分奇异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或许是他今日做这么多、就是希望能换来流萤这么对他。
征服快感的背后,更像有立春那日第一缕穿透、并驱散整个严寒的阳光照下来,微妙而又生机勃勃。
奇怪。
心头怎么也好似有一股电流经过?
一定是她笨手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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