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
上元日。
朔风渐起,大雪纷扬。枯枝被落雪压得发出轻响,在这样静的夜里格外喧扰。
大理寺狱之下,透过头顶狭窄又微弱的月光,楼若能依稀瞧见至白的雪色。这是她回京以来第一次得以望见飞雪,哪怕昔日同行之人早已不在身旁,此刻她心中仍觉得有几分甜意。
楼若记不清这是入狱的第几日了。
被十六年来朝夕相伴、并肩同行的人亲手送进大理寺狱,她的心志已被磨得血痕累累。大理寺狱内,更是无人审讯她,无人愿意同她说上一句话。
她最怕这样的时刻。
这就如同十六年前一般,为了躲避叛军追杀,她被父兄藏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甬道中,周遭只有青梅竹马沈弃。他几乎是毫不留情地点醒了她:“殿下,从今以后,皇宫不会再是你的家了。”
字字诛心。
那时她想,能说出这般刺耳之话的人,定是冷心无情的。
可后来,却是沈弃,一路同她从长陵回到上京,从四处逃命走到权力之巅。那时她又想,他待她总有几分真心。
但今时今日,又是沈弃亲手送她入狱。
如今再想,简直是自己瞎了眼,始终没能看透这个人。
“楼若呢?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你竟敢阻拦我?”尖锐的女声突然在此时响起。
楼若听得出来,是那位钟王之女清平郡主。数年前,流落在外,沈弃收留了她。那时沈弃说:“殿下,她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是助益,钟王如今占据上京,我们要复国,必须要收服他。”
楼若不可置否,当年家国俱亡之时,钟王亲手剿灭叛军,盘踞上京。为安臣民、保声誉,他没有自立为帝,反而一步步拉拢民心。
若不是楼若这个自称端惠太子的宗正之子,恐怕此时,那位钟王早已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可这样好的谋略,哪是为她呢。
一朝入京,清平却依仗钟王,向天下人揭发她的女子身份,声称她是假冒端惠太子的无耻之徒。钟王更是转而投靠沈弃,亲手将他扶上帝位。
而沈弃,登位的第一日,就是将她打入大理寺狱。
万般凌辱、孤寂,何尝不是拜他所赐。
那一刻,楼若才幡然醒悟,沈弃所谓的携助、谋划,都是在拿她做幌子,拿前朝宗正之子的名义做幌子,收拢天下谋士,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
如今,前朝没了遗孤,他自然也能名正言顺坐上帝位。
这样天衣无缝的局,又怎么会允许出现披露。他命清平前来,楼若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杀她灭口。
毕竟,她虽不是人人口中的宗正之子,可她总归是前朝皇室仅存的血脉,她的父兄无一不是前朝皇室最尊贵之人。若未亡国,她早已是有封号的公主。
这样的身份,沈弃不会让她活着。
半刻间,楼若见到了清平。她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后,她道:“大理寺一帮废物,竟然不敢对你用刑。”
眼见无人回应,她又继续道:“楼若,你可知道,明日便是我的封后之日。陛下虽可怜你,但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活过今日了。”神色之间,全是得意。
死期将至,楼若心中却没什么大的波澜。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恨我?”
“你不知道吗?若不是你父皇,我怎么会流落在外,平白受那几年的提心吊胆?他命我和母亲二人与父亲分离,前往藩地,途中又派人追杀,我差点死在荒郊野外。”
“这些,我该向谁讨还?自然是向你了。”
这些话,清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心中的恨意宣泄出来,良久,她又轻微叹了口气。
“不过你也是可怜,将全部真心托付给一个蒙骗你的人,身为女子,我也是很不忍心呢。”言罢,却令站在一旁的人取了刑酒和刑具来,眼中全是狠色:“上刑。”
清平向来如此,昔日身处长陵营中便是这样。明明前一刻还是嬉笑神色,下一刻便能要了你的命。
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楼若的额间逐渐渗出汗水,她不受控地想要抓住手边的铁架,却被清平一把按住,她眼中似有滔天的恨意。
“楼若,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那么愚蠢、那么天真,整个长陵营的人跟了你,也只是自取灭亡。”
长陵营……
楼若想起舅舅临终前将整个长陵营托付给她,声声恳切:“阿若,长陵营是我毕生心血,这一路上诸多艰难,让他们跟着你……”
如今,却成了让他们跟着她受殃。
她如何受得了这些,哪怕声音已经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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