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淅淅沥沥落下来。颂兰下意识往皇帝怀里又钻了钻,龙涎香的气息兜头盖脸罩下来,令她有些熏昏沉醉。
做完才发觉,那动作好似太熟稔了些——前世,她到底同皇帝做了十年夫妻。被她亲手鸩杀时,皇帝才三十四岁,正是壮年。
而今她初入宫闱,皇帝不过双十年岁,仍是金声玉振、丰神俊朗的青年。虽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却仍被她这“不知羞耻”的动作闹得心波一荡。
隔着春袍,颂兰感受着皇帝温热的体温。那胸腔中的心跳陡然加快,不过片刻,却教她莫名心安。
李徴这才后知后觉,怀中少女好似把他当成了遮雨的廊檐,宛若一只雏燕般蜷在他胸前。而她一低头,便露出了鬓边簪着的两朵细小迎春,与杏黄裙衫相应,被雨丝沾湿,在迷蒙细雨间微微摇颤。
张宝微躬着背,几近无声地走过来,将一把厚重的油纸伞递到皇帝手边。
玲玲如珠帘的雨幕中隔绝出一小块干燥的空间。李徴只一个眼神,张宝便眉心一跳,极快地退走了。
霜降不知何时亦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颂兰怯声道:“嫔妾没带伞呢。若没遇见陛下,怕是要湿淋淋地回去了。”
皇帝气息有些不稳,随口道:“哪儿就这么可怜了。前边便有亭子,去稍躲一躲,待雨停了再回去又有何妨。”
她娇怯道:“嫔妾只是觉得……能得幸遇见您,是极好的事。”
历朝历代,后宫之中皆不乏争宠之举。那些如娇花般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出尽百宝,只为求圣恩垂青。
他本不大信今日之事只是巧合。李徴并非重欲之人,可她容色楚楚,又这般知情识趣,不免叫他动容。
一瞬静默无言,雨色青青,雨气中隐隐能闻到草木与白花的香气。颂兰轻声道:“只可惜了嫔妾想采给贵嫔娘娘的花。”
皇帝哑声道:“她若喜欢,朕便教尚寝局多送些去便是了。”
她娇笑:“嗯。有花堪折直须折,方不负好春光呢。”
话音未落,他的吻便骤然落下来。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双熟悉的薄唇带来的深吻。他还这般年轻,吻时气息缭乱,蕴着少年人独有的生涩同野蛮。
她从喉间逸出一声嘤咛娇呼。那把伞不知何时坠落在地,细雨顷刻将一切缠绵旖旎尽数揉进一张湿画里。
娇花轻颤,细瓣柔柔打开,又荡进翻月湖心,搅弄起涟涟水痕。天地皆笼在茫茫雨幕之中,只余一把纸伞,在原地滴溜溜地转着圈。
……
是夜,浣花坞卸灯。
按例,她是该被一条锦被一裹,赤身裸体抬进仪元殿的。可方下春恩车,便有个笑容和气的嬷嬷迎上来,福一福身,道:
“小主,皇上今日事忙,还在养心斋批折子。太后娘娘体恤陛下,特意吩咐尚食局制了一盅陈皮雪梨汤,最是清心明目的,还请小主给陛下送去。”
颂兰一愣,那嬷嬷已将一只朱漆祥云如意食盒递到了颂兰手中。
她忙福身道:“谢陛下、太后娘娘体恤,赏嫔妾这样的体面。嫔妾定当恪守本分,尽心侍奉皇上。”
说罢,褪下腕上一只青玉扁口镯子塞到嬷嬷手里,“我初次侍寝,身上未带荷包,一点心意,还请嬷嬷收下。”
那老嬷嬷见此,也不推辞,只笑盈盈地将镯子收入袖中,朝颂兰微颔一颔首。
握着朱漆食盒的提手,颂兰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换做旁的新入宫的小主,或许不认得这嬷嬷。可她前世伴驾十数年,一见便认出这是皇帝身边的御前女官毓琇姑姑。
此番是皇帝的意思,不过借了太后作托辞。
养心斋乃是皇帝寝宫的偏殿,作为闲时饮茶读书,弈棋作画的所在。偶尔政务繁忙时,也会在此看几本折子,不过较之御书房,没那么正式,亦不算是理政之处。
颂兰屏息凝气,轻手轻脚地踏入殿中。
养心斋布置简素,只以一道竹青软帷隔开外间与内室暖阁。里间未置金玉等华丽陈设,只皇帝的书桌背后墙上,悬着一张《文竹雪禽图》真迹,虽价逾千金,然显在面上者,只是一味的雅致古朴。
至于其余随手搁置的端溪砚、汝窑瓷、瓷青纸、羊脑笺,更是风流蕴藉,将破天的富贵隐于其中,端的是壶中日月之道。
时至暮春,室内未烧地龙,四下门窗紧闭,隔绝了微凉的夜风。蟠螭瑞兽香炉中燃着皇帝惯用的龙涎香,浮漫出袅袅轻烟。
皇帝喜静,室内并未放人伺候。御前内侍皆垂首静立于竹帷之外。颂兰掀开帘子进去,一眼便瞧见皇帝已换了家常服色,正坐于书案前,专注地读着黄绢封皮的奏折。朱笔置于手边,墨痕尚新——皇帝勤政,并未仿前朝帝王设“秉笔太监”等职,于朝政上事事亲力亲为。
颂兰悄然走上前去,将食盒轻轻放在紫檀木桌案上。
皇帝并未抬首,仿佛她的存在只是空气。一片静寂中,只听得到他翻阅纸张的沙沙声,扰得她心绪微乱。
不过颂兰并未作色,只行至那错金瑞兽香炉前,掀开炉盖,轻轻投了一把粉末进去。片刻后,清苦气息便柔柔地蔓延开来。
皇帝这才抬眸望了她一眼。
面前女子穿了件出炉银薄衫,那本是极娇嫩的颜色,可她面白如脂,这挑人的颜色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为着侍寝准备,她并未盘复杂的发髻,一头青丝只在脑后以丝绦束成一束,颇有些娇慵风情。
颂兰婉声道:“听闻您理政辛苦,嫔妾特意问御前公公要了些干薄荷叶来。随香一同焚了,最是清新提神的。”
李徴搁了奏折,递给她一个饶有兴味的眼神。
“旁的女子准备侍寝,都想着能早些安寝。你倒好,盼着朕做个夜猫子?”
颂兰微红了脸,却不畏他,更顶了一句道:“总之要荒唐,白日也荒唐过了。嫔妾妄度圣意,想着您英武圣明,应当不是那等……”
她咬唇,“重,欲,之,人。”
“啪”的一声,是他把奏折甩在桌面上。那声响不轻不重,可皇帝神情冷肃,眼角眉梢流露出不怒自威的寒意。
颂兰觑着他神色,不情不愿地往地上伏拜。
翻动折子的手停了,一时间连那纸页摩擦的沙沙声都消失了。空气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二人的呼吸声在弱弱地绞缠。
虽跪着,可她并不大服气,在地上伏了一会儿,又撑起手肘,偷看座上的皇帝。
被她瞧了一瞧,李徴只觉得隐隐要破功,不免咳嗽一声,压了嗓子道:
“惑乱君心,你不知羞。”
一说完才惊觉自己失言。在这小女子跟前屡屡失态,她好似特别懂他,总知道什么样的言语手段最能勾得他弃甲丢盔。耳后腾地烧起暖意,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她捂着唇,在案下咯咯地笑起来。
“陛下耳根子红啦。”
这一笑,便如春风吹绿杨柳岸,云销雪霁,将殿内僵硬的气氛融了个干净。李徴索性把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