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如葵都是做事麻利的,两炷香后,二人便来禀报,归宁的准备都做好了,马车也套好了。
栖循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两张纸条在香炉里引燃,这是她刚刚收到的消息,一是刑部大狱的眼线送来的,言高贽和杨珪果然昨夜就让人对穆星川动刑了,另一个是钱妈妈送来的,有姑娘从依附杨珪的官员口中探听到,杨珪还找了个突厥人来作证污蔑穆星川。
都算是栖循意料中的事,这两个消息大约过一会儿也会传到凌越那里了,但凌越要暗中见穆星川,最快也得等到今天夜里,白□□堂上再怎么较量,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
待两张纸都燃尽了,她便起身出了门。
依旧是长右护卫,马车辚辚驶出了安兴坊。虽然同在京城,但将军府在皇城东边,而叶府正好在皇城西边,所以颇有些路程,半个多时辰后,马车才缓缓停下了。
长右在车外恭敬道:“夫人,咱们到了。”
如葵掀起车帘,栖循提着裙子下了车,刚落到地面,便听得两声清脆响亮的“阿姊!”,紧跟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冰雪可爱的小小身影,就飞快地冲过来,其中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唤着“阿姊”,直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另一个小男孩却是急急收住了脚步,然后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后,才抬起脸脆声道:“阿姊,你回来啦。”
这便是她的双胞胎弟妹叶翎和叶灵了,栖循被叶灵撞得后退了半步,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对两人道:“回来了,你们两个怎么好似又长高了?”
“没错,这两个小家伙最近确实长得快,而且还都越来越皮了。”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含笑接话道。
栖循抬眼望去,便见三堂哥叶少珩正领着一家子妇孺站在府门前迎接自己,几个堂嫂表嫂和两位舅母见她看过去了,都笑着携身旁的孩子们给她行礼。
栖循忙牵着两个弟妹的手上前,叫诸人不必多礼。
一家人的关系其实颇为亲近,招呼过后,众人便拥着她往府内走去。到了前厅后,栖循让如棠如葵带孩子们去选她带回来的礼物了,自己在上首坐下,边喝茶边听叶少珩和两个舅母说起她父亲的病和府内的一些近况。
府内并没太大变化,主要是听说她上回在京郊差点遇险后,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安,他父亲亦是因此生的病,一开始只是食欲不振,到前两天整个人便虚得下不来床了。
“大伯这病吧,就是心病,大夫也没什么办法,”叶少珩无奈道,“所以我想着心病还得心药医,就给循儿你送了信,你可别嫌堂哥我多事。”
栖循笑道:“哪是多事?我还得谢谢堂哥呢,要不是你知会我,以我爹那性子,定是又要怕给我添麻烦,什么都不告诉我。”
“知父莫若女,”旁边大舅母也笑了,“还是循儿最了解你父亲,你便先去看他吧,我和你二舅母正好去东厨做些江南果子,等你陪父亲说完话,也差不多就能用午膳了。”
“好,听舅母的,”栖循笑着应了,站起身来,“这北边厨子做的江南美食到底比不上两位舅母亲自做的精细,今日我有口福了。”
这般说定,几个嫂子和两位舅母便一起去东厨了,叶少珩陪着栖循往正房走去,他一直关注着朝局,这时便问起了穆星川的事。
栖循想了想道:“这事几句话也说不清,等午后,我再和堂哥细说,顺便理一理生意上的事。”
“行,那便等午后再说。”叶少珩干脆地应了声,送她到正房门口后,先行离开了。
正房里,叶清淮早就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不等栖循叩门,已吩咐家仆为她开了门。
栖循跨进门,便见一个清癯儒雅的中年男子披衣靠在床头,本来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一见到自己,脸上立刻露了点笑,可又马上带上了些愧疚的神色道:“循儿,你回来了。”
“嗯,刚在前头和舅母他们说了会儿话,”栖循笑着走到床边,在婢子搬来的绣墩上坐下后,仔细看了看叶清淮,“爹爹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好些了好些了,”叶清淮说着,脸上的愧色却更深,“爹爹真是没用,帮不到你,倒是害得你又忧心,凌将军不会对你突然回来不满吧?”
栖循失笑:“当然不会,爹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你忘了上次我在信里说的,凌越虽然位高权重,但还是讲道理的,对女儿也挺好的,不必多担心。”
可叶清淮听了这话,脸上却并没有舒展一些的意思,又絮絮说道:“你信上说的爹爹都仔细看了,也明白你的意思了,可说到底,还是因为爹爹这个叶家家主没用,才要你一个女子为了保全家族,牺牲了姻缘。哎,要是当初嫁给言儿,哪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呢。”
栖循哑然一瞬,上次是为了叫父亲不要再以为她是被迫嫁给凌越才那么说的,没想到他竟又往另一个方向自责了,她也有些无奈:“爹爹,这和有用没用没关系,别看那些三公九卿现在权势煊赫的,等哪天京城乱了,也一样泥菩萨过河,谁都保不住。”
“循儿,你不用安慰我,”叶清淮却是越说越低落,垂下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怨爹爹没用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心一意跟你外祖离开京城了。只是你现在长大了,懂得顾着爹爹的颜面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说出来了。”
“……”栖循听到这里,轻叹口气,明白不彻底说清楚,是没法解开她父亲的心结了。
也怪她自己,以前确实伤过父亲的心。
这事得追溯到好早以前。当初,父亲对母亲一见倾心,却碍于母亲商贾之女的身份,闹到以死相逼,才让祖父同意了亲事。
可母亲虽然嫁进来了,却一直被祖父冷眼相待,甚至各种刁难找茬,父亲迂腐于孝道,经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委屈;再加上,叶家本已落魄,父亲又在官场上混得一塌糊涂,导致母亲参加各种宴饮雅集时,也一直被其他的夫人小姐冷嘲热讽。
栖循从小将这些看在眼里,看母亲里外被欺负,自己也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嘲笑,所以对父亲颇有怨言,以致于后来,母亲生下双胞胎不久就撒手人寰的事,也被她算到父亲头上,觉得是父亲没用,害母亲一直受委屈,所以才抑郁而终的。
现在想来,那种想法是很可笑的,其实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怀双胞胎时又接连收到母家的噩耗,受了很大打击,这才导致英年早逝;而且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很甜很开心,祖父和其他那些人的刁难嘲讽,她大概也没有那么在意。
但那时的栖循才十一岁,她只觉得母亲过世了,很伤心很难过,本能地就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发泄到了父亲身上。
父亲本就遭受丧妻之痛,又听女儿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半年后,女儿还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京城,大约是就此留下了这么深的心结。
栖循想到这儿,声音又柔和了一些:“爹爹,女儿少时不懂事,确实错怪过你,可我那时离开京城,却绝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她看到父亲又抬起头来了,便继续道,“爹爹可还记得,我们家是何时变成现在这般男丁凋零的?舅母和表嫂们又是何时来的我们府里?”
叶清淮被问得怔了怔,回忆了一下说:“大约都是你母亲过世前两三年的事。”
“是,”栖循接过话,“兴平三年,大伯赴宣州司户参军任上,刚到任半年即遇兵变,死于乱军之中;当年年底,大堂哥从凉州回京为大伯守丧,却在半路死于突厥人之手;兴平四年上,我二舅带着三表哥去蜀地去处理当地的生意问题,不幸中途被绿林贼所杀;兴平四年下,二表哥因一笔大生意前往东冶,被东冶一伙马匪绑架,交了赎金仍被杀害;兴平五年,江南的老祁王突然中风,谢家三子一女争夺兵权,祸及外祖家,大舅和大表哥四表哥五表哥等男丁全被牵连杀害,只有外祖因正好前往京城看望母亲躲过一劫,随后大舅母等女眷便被外祖父想法接到了我们府中。”
“确实如此。”叶清淮点点头,既惊讶于她竟将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又有些搞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栖循继续道:“女儿当时听说这些事时,除了伤心,还觉得很奇怪,大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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