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旭日东升,晨曦穿过密密匝匝的扶疏枝叶,透过虚掩的轩窗闯入间雅致屋子,清风拂过帐幔,似小海浪在翻滚。
里头的人儿沉睡着,乌发铺了满枕,
虞婳时常陷入一个梦魇中,总会见到位姑娘泪流满面,不断恳求她报杀母之仇,而今日午睡她又来了。
混沌之中,那姑娘款步而来,脚底所踩之处,步步生莲,活脱脱似九重天的仙女般,今日倒没哭了,而是梨涡浅笑,温婉动人。
虞婳习惯于每次入睡都会梦见她,倒没有觉得多奇怪了,一如既往刨根问底:“你究竟是谁,为何总来我梦中?”
那姑娘走到她跟前,伸出白嫩柔荑抚摸她的脸,虞婳退后半步,迷茫看着她。
“我是大邺朝的六公主姜南乔,还请你帮我报杀母之仇。”
虞婳愕然,自从在冷宫被救后,她一直浑浑噩噩许多日,每天会有人来与她说话,例如印象最深的便是皇后。
因她哭得最凶,总会自责地重复:“叶姐姐,都是我不好,连你的孩儿也护不住,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南乔一定会安然无恙,谁也别想伤害她。”
在这些人嘴里,她貌似也察觉到不同,霜降生辰夜国破家亡历历在目,自刎的痛与死亡也挥之不去,为何会是眼下光景。
许多日的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像借尸还魂般重活了。
听到这姑娘自称是大邺朝的六公主,滔天恨意顿时涌上心头。
虞婳无力问道:“我帮你报杀母之仇,谁又帮我报灭国之仇。”
“这副身躯,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利器,”那姑娘顿了顿,眸光暗淡下来,“可真羡慕你,能有人舍生为你借尸还魂。”
未等虞婳再多说,姜南乔便拉住她的手,急切道:“求你帮我转告慕大将军慕折宴,就说南乔等不到他回来一起赏荷花了。”
话至此处,眼尾便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姜南乔似认命般心痛地闭了闭眼,泪珠从眼角滑落,“也可不必告诉他,我怕他会难过。”
虞婳还想再细问,便自己醒了。
宫女追月撩开帐幔,声音轻柔:“公主,您睡了五日,药也喝的不少,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虞婳睡眼惺忪打量着她,这宫女她未见过,可脑中却浮现出关于她的记忆,半晌才疑问道:“你叫追月?”
追月重重点头“嗯”了声,目露自责关切,她心中猜想公主定是烧糊涂了,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这名字还是公主给奴婢取的,追寻月亮,多好听,传说里月亮上有座广寒宫,里头住着嫦娥仙子,仙子有只小玉兔……”
边说边倒了杯温水,递到虞婳嘴边,“公主喝些水润润嗓子,您昏睡那么多日,今天可算清醒多了,奴婢待会就去太医院……”
“这小宫女,话好多,说得我头疼,”虞婳心中暗暗腹诽,面上却是不显。
还有更唠叨话多的便是三公主姜南嫣,总会在她榻边哭,下了学堂就会捧着话本子念个没完,美其名曰怕她孤独。
虞婳很想说她只想静一静,好捋清醒后这些杂乱的记忆,但却开不了口。
五公主姜璃婠偶尔也会来她陪着她,这位公主倒是个温柔心细的性子,话很少。
“这是哪儿?”虞婳环顾着这间雅致屋子,用手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高烧退后还有些头昏脑涨,全身也酸疼的很。
追月急忙扶着,用软枕垫在她腰后好靠得舒服些,“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居住的坤宁宫,那夜可多亏了皇后娘娘恰巧来接您,否则奴婢这没用的,恐怕连太医都请不来。”
说到那夜的事,追月气呼呼道:“应公公那狗奴才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谋杀公主,本以为奴婢是杀了他,可他却还没有死……”
“追月,拿面镜子给我,”虞婳拉住她的衣袖,急道:“快给我拿镜子。”
追月未说完的话被噎在喉咙,虽不解但乖乖照做,到梳妆台取了面铜镜回来。
虞婳接过,迫不及待照起来,入目的不是自己的模样,而是梦中那位姑娘。
她颤着手抚摸脸颊,肌肤细腻柔滑,“怎么回事,我……我是谁?”
追月见此很是担心,询问的话未出口,虞婳便抢先一步道:“这里是哪?”
“公主,这里是坤宁宫啊。”
“这里可是大邺朝的皇宫?”
追月木讷地颔首几下,“正是。”
手中铜镜落到被褥上,虞婳不可置信又环顾几圈,猛然捂着胸口痛哭起来,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国灭那夜的惨状。
“公主,您别吓奴婢,您这是怎么了?”追月也跟着慌神,急忙拿出帕子为她拭泪,“是不是哪受伤而太疼了。”
帕子蹭到脸上时,虞婳才觉这一切都是真的,她重活了,借着别人的身体身份,便是哭中带笑,十分别扭,这使得追月有些害怕,怕她要疯了。
“苍天有眼,我回来了,”虞婳心里暗庆,哭了许久才抹去眼泪,看向轩窗外蔚蓝的天空,“追月,我想出去看看。”
追月也望了眼外头的光景,艳阳高照,是个极好的天气,但也劝道:“公主,您身子未好全,虽然已至五月,但若万一受了寒可不好。”
虞婳没有再多争论,转了话头:“追月,鄞朝可是被灭了?”
追月眉头紧蹙,不理解她身为被关在冷宫三年的公主,问这些事做什么,两者之间好像并没有任何瓜葛,但也把这几日听来的如实说了:“鄞朝早在去岁霜降时,就被煜亲王带兵灭了,现如今过去好几个月。”
“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嘛,”虞婳讷讷说着,想起自己的幼弟,焦急问:“那鄞朝九皇子虞澈呢?有没有被抓?”
这可是把追月难住了,“公主,奴婢与您一直在冷宫,不太了解。”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虞婳泄了气,还是执着想出去看看,“再躺我骨头都要化了,穿件厚披风便可。”
追月全得嘴巴发干,她还是坚持如此,边只好作罢,“公主说的也是,老闷在屋子里也不好,奴婢这就给您更衣。”
半晌后,虞婳换了条莲纹织金白裙,外罩豆蔻紫披风,秀发梳成流云髻,只在上头插了支珍珠步摇。
迈出屋子,阳光照在脸上,天然的温暖扑了满面,微风不燥徐徐吹来,如获新生大抵就是如此。
“公主,奴婢记得您最喜爱荷花,熙莲池的荷花已然绽开不少,去那儿可好?”追月小心翼翼搀扶着。
虞婳步子极缓,走两步都会小喘气,还有些虚弱,但习惯后便没那么吃力。
闻言不禁为姜南乔惋惜:“那姑娘最喜欢荷花,最后却死在了荷花塘里。”
“那就去吧,”虞婳回道。
追月便领着她慢慢走着。
***
熙莲池,荷叶碧绿如翡翠,与娇艳欲滴的莲花交辉相应,交织成一帧帧让人惊艳的美景,清风拂过荡漾出微波,带来心旷神怡的香气。
“公主,您看那朵并蒂莲,好生漂亮,”追月指着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要不要奴婢过去采几朵回来?”
虞婳一路走来仔细瞧过大邺朝的皇宫,也是朱红墙明黄瓦琉璃盖,和鄞朝皇宫相像,但终归不是自己的故乡。
她心情沉重,对赏莲无半分兴趣,坐在柳树下的圆石凳上,目光呆滞思绪杂乱。
“你去摘几朵回来,待会带回去插瓶吧,”虞婳淡淡开口,把追月打发走,好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追月步子已经迈开,却顿时收住,摇摇头:“奴婢就守在公主身边,万一又有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出来谋害公主可怎么办。”
她可是被应公公给吓怕了。
虞婳笑了笑不再多言,单手撑着额,“追月,应公公没被处罚吗?”
“被皇后娘娘下令打了二十大板,本应该即刻处死,但六月初就是陛下四十五岁生辰,按例宫中不得见血,这才逃过一劫,”追月有些遗憾,“奴婢那夜没用尽全力,否则他肯定死了,不过现在的应公公屁股都给打得溃烂,纯属生不如死,过了陛下生辰便是死路一条。”
虞婳听后想起姜南乔的嘱托,帮她报杀母之仇,虽然有记忆但并不清晰,加之自己的脑中很是混乱。
她想问追月可知当年的事,细枝末节也好,但瞧着追月纯真无邪的脸,便是欲言又止,应公公知晓的应当最多最详细,他也是那些人借刀杀人的利刃。
从他身上下手容易许多,便吩咐道:“今夜我去趟冷宫,应公公的大恩大德还未报呢。”
追月撇撇嘴:“公主,去见应公公那狗奴才做什么,晦气的很。”
虞婳收起手坐得端正,“我的玉佩掉进荷花塘,还没有捡回来呢。”
“呀,怎么把玉佩忘了,那可是贤妃娘娘留给您的东西,”追月着急地跺了跺脚,“那打发人去捞,公主何必要亲自去。”
虞婳又扶额,无奈叹气,追月虽忠心耿耿,但却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话要说明白些她才懂,简明道:“去报仇的。”
追月想起冷宫三年的生活,被处处刁难欺负,便顿时明白了。
正这时,远处传来女子的慌乱呼救声,追月踮着脚眺望过去。
对于无关紧要的事,虞婳无心理会,身处灭她国的大邺朝,心情难以言说,此后的路又该如何走,装聋作哑在这儿当公主?她做不到。
追月却咋咋呼呼:“公主,那儿有个宫女在呼救,似乎……”她眯起眼睛看半晌,“似乎被轻薄!”
虞婳被她的话提起兴趣,站起身朝那头走去,“过去看看。”
追月在后屁颠屁颠跟着,熙莲池很大,四周栽种郁郁葱葱的柳树,也显少有人路过,想必那登徒子才如此猖狂。
走近后,便看到一名宫女被两个太监按在草地上,而面前是名锦衣华袍的男子,穿着打扮不凡。
虞婳看到这男子的面庞,脑海便忆起相关信息,这是七皇子显王姜商砚。
在姜南乔的记忆里,此人好色成性,纳了许多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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