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中心在哪儿?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不管是否合理,每个人也都会坚持自己才是对的。
仅仅如世界的中心是哪儿这样的问题,一千个人就能给出一千个答案。拿破仑说,如果世界是一个国家,那么它的首都必然是伊斯坦布尔。当然,生活在W市的人才不会买他的账。别说伊斯坦布尔,就算是纽约、伦敦和巴黎,在W市人的眼里,也未必赶得上日新月异的W市。
撇开世界这么大的范围,就算限制在W市,也依然会出现五花八门的答案。
在那些衣香鬓影每天都混迹于各种时尚派对的人眼里,无疑JG广场才是W市的中心;尽管从来都不打折,丝毫不妨碍她们刷爆自己的信用卡,把象征着品味和地位的商品一件件放进自己租来的小单间,然后在下个月分期还款;在那些商业精英和成功人士的眼里,只有金融街才能算W市的中心。在那里,每天数以亿万计的钞票仿佛只是一个数字,几乎隔三岔五就会签订动辄千万的合同或启动大型项目;而在平常人眼中,最繁华的地段无疑就是中心。或许在家周围方圆5公里内的商业大厦,对他们来说都能算得上是这座城市的中心。
这个城市以摧枯拉朽的方式不断向前发展,一年前令人瞩目的最高楼在今天就成了平常,永远有新的建筑物拔地而起,新的商业圈不断形成。今天的中心,可能到了明天,就只是过往的一个繁华符号。
更别提说像“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这样形而上学精神层次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中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伊甸园。
如果以前有人问萧楠这两个问题,他一定会一脸茫然地看向你,然后毫不犹豫地让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对他来说,他的人生一帆风顺,从来没经历过任何挫折,他的中心是他自己的小世界,他的人生意义是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而今天,他遭遇了人生滑铁卢——周小西,刚刚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从他面前逃走了;曾经对女生的吸引力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洪水猛兽。他内心的失落像铺天盖地的防空警报一样在耳边轰鸣,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于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世界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原本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但在某一刻,有些人有些事,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思索起那些原本习以为常的存在——比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萧楠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入定的佛像。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把他拉回了现实当中。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思考这些形而上学的哲学问题,他的人生原则不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吗?
“你在哪儿呢?”叶翔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没事的话过来陪我去买衣服。”
“你怎么跟个姑娘一样,成天就想着买衣服?”萧楠嘲讽了他一句。
然后,萧楠想到,大概叶翔也没活动,只能约他逛街了。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别废话,先到办公室来找我。”他听到手机里一阵按键的声音,“地址我发给你了,赶紧过来。”
萧楠看着地址,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他现在离市中心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
他走进那个仿佛没装修的后现代颓废工业风办公室,直至叶翔向他挥手致意时,仍然不敢相信这是叶翔工作的地方。虽然算不上简陋,但跟气派、奢华扯不上关系——在他的想象中,叶翔没把办公室搞成古堡和宫殿,简直不可想象。
他死都不会忘记叶翔装修他在W市的第一栋房子时的盛况。那是一栋位于江边的高档公寓,在48层,200多平方。虽然跟他后来买的几栋房子相比,这套顶多算是中档公寓,然而它的装修绝对可以算是高配:所有家具都是从国外用一整个集装箱装过来,当他跟着叶翔去那个远到让他怀疑人生的货运仓库提货的时候,萧楠觉得他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怎么会有这么偏远和荒凉的地方?!清点仓单上对应的木箱,花了接近两小时;把货物装上事先预约的大卡车,花了整整四个小时。由于交通限制,等到三更半夜才由三辆大卡车偷偷摸摸地运进内环,工人光卸货就卸了快四个小时。看到货物仓单的时候,萧楠觉得叶翔大概是疯了,而当木箱被打开后,萧楠确定叶翔是疯了——德国进口的水晶灯,绕着一圈祖母绿宝石;Kenzo孤品沙发和书桌;意大利的雕塑;还有大幅的油画,看上去很像某位新锐画家的作品。
“你怎么不把美国自由女神像也搬回来?”萧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货物单上打勾,他计划两年修完所有课程,日以继夜泡在图书馆里的结果就是只要给他一个平躺的机会,他分分钟都能睡过去。
“昨晚又熬到几点?”叶翔看着萧楠眼底的淤青,对他嗤之以鼻,“你可悠着点,再没命熬夜,别说学分,连小命都交代了。”
萧楠胡乱做了个手势,大体是“你少管我”之类的意思。
不去考虑价格,光是怎么把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家具装进同一个集装箱,就堪称一个奇迹。萧楠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叶翔时,他正瘫在那张孤品沙发上,翻看一本全英文的艺术杂志,眼皮都没抬一下。
“很方便啊,先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香港,然后集中装箱进口。找个有经验的货运代理就能搞定。”
“你老爷子知道你这么败家吗?”
“我又没花他的钱,他管得着吗?”
直到今天,萧楠都不知道叶翔从哪儿弄来的钱买房子。他甚至私下揣测过,难道这小子从事什么不可告人的非法勾当?莫非他学法律就是为了钻漏洞敛财?
房子装修好之后,叶翔找他开暖房Party,那盏水晶灯简直快闪瞎了他的眼,整一个欧美奢华风。
“你怎么不在墙上凿个壁炉?这样就能假装在欧洲度假了。”在叶翔第N+1次摩挲那块纯白长绒毛毯时,萧楠忍不住嘲讽。
当然,这间公寓跟他后面买的房子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就在同一年,他买了江对面的临江,应该算豪宅吧,48层,小复式结构,大概900多平方,可以俯瞰整个W市。当江两岸的灯亮起来时,流光溢彩。第二年,他买了市中心的一栋别墅,位于慕康路,据说以前有名人住过,装修风格无一例外都是奢华风。
所以这个妖孽居然能忍受在如此朴素的办公室里办公,真是让他诧异。不过话说回来,叶翔创业这件事情,本身听上去就挺诡异的。毕竟他的人生哲学是“人生短暂,享乐为先”,创业这种苦差事,看上去跟他风马牛不相及。
“来啦?”叶翔指了指简瑞洺,“我老板。”
他身上是新一季巴黎世家的针织衫,这种骚包的墨绿色外加全身Logo大概也只有他能hold住了。
简瑞洺看了一眼叶翔,“瞎扯什么呢”,他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朝萧楠伸出手,“你好,我是简瑞洺。”
“你好,萧楠!”他的语气有点冷,简瑞洺不知道,萧楠把他当作了潜在情敌。
“你们先聊一会儿,我手里还有点活儿。”叶翔简单交代了一句,回到位置上自顾自忙活。
萧楠看着叶翔,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不停敲打键盘——他工作的时候和平时完全不像一个人。
“你们游戏公司一般不都是技术合伙吗?叶翔这家伙又不会写代码开发游戏,你们怎么会一起创业?”萧楠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简瑞洺——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名牌,穿着黑色粗棒针菱格毛衣,配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耐克运动鞋——大概这是IT男的标准打扮。他出乎意料的清秀,有一种书生气质。
“我们的游戏刚开始爆就有游戏公司想要买,我们当时不想卖掉游戏,对方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他们控告我们代码抄袭。当时我们没钱,也没人愿意帮我们打官司,多亏了叶翔挺身而出,否则我们的游戏早就不存在了。”简瑞洺说得云淡风轻,萧楠却能想象当时的情形。
萧楠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闷,他在想,究竟这个人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能够吸引周小西呢?
“基于这个,你们才关注专利和游戏授权等一系列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
尽管今天是圣诞节,可这个办公室里的人似乎没觉得这是个正儿八经需要关注的节日,全都在埋头工作。
简瑞洺有些抱歉地解释,“游戏快要面世了,很多同事通宵赶工测bug做调试,办公室有点乱。”
萧楠四周扫了一圈,果然每个人眼底下都有或深或浅的淤青,有几个小伙子大概好几天没离开办公室了,胡子拉碴,眼睛浮肿,状似僵尸。他看向叶翔,那家伙倒是神采奕奕,他是绝对不可能住办公室的那类人,萧楠相信就算是工作到凌晨四点,他也一定会回家,洗澡换衣服。
“我们最近在做一些禁止未成年人沉迷游戏的设置,比如未成年人登录游戏时间过程过长提醒及强制下线的功能”,简瑞洺边写程序边说:“还有未成年设备购买支付的一些门槛设定……”。
“这样不是会妨碍你们的业务发展?”萧楠十分诧异。
简瑞洺抬起头,说:“我们想做的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的游戏公司,而是一个有道德并且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萧楠对简瑞洺产生了很神奇的观感,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特质: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他们是同龄人,他会对他的年龄产生极大的误判。他不谈论工作时,仿佛是个高中生,带着腼腆的青涩;一旦开始讨论工作,显得沉静稳重,似乎有一副深沉且成熟的灵魂。尽管不愿意承认,可简瑞洺的确完全可以称得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我正在拟禁止未成年人注册、登录和支付的一些条款。”叶翔从位置上站起来,冲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打断了萧楠和简瑞洺的沟通,“瑞洺,你来一下会议室,我有点具体的事情要跟你探讨一下”。
“再等我十分钟啊。”叶翔大大咧咧地冲萧楠嚷,顺便给了他个眼色,这小子就差飞个媚眼了。
关上玻璃门的那一瞬间,萧楠觉得他被隔绝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玻璃门里面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围在桌子旁边,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戳戳点点,兴起之时,叶翔拿起马克笔在墙上的白板上又写又画。
不知道他们讨论了多久,萧楠已经翻完了手机里最新的设计图稿,他们还没从会议室出来。他从沙发抬起眼,看见简瑞洺的嘴角上扬,走上前对着叶翔的肩膀捶了一记。紧接着,叶翔露出了他无比熟悉的灿烂笑容。他们两个人都在笑,眼睛里亮着动人的光彩。尽管一个穿着朴素,另一个浑身名牌,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此刻却无比和谐。
萧楠愣住了,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究竟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也许有些人是为了金钱,有些人是为了权力。但叶翔显然不是,他似乎在这份工作中找到了让他享受工作的因素。成就感,值得信赖的队友,实现梦想的可能?这些词依次从他的脑子里闪过,但他还是没有抓住究竟答案是什么。
当他们到达奢侈品林立的思旻街时,萧楠才感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不过一街之隔,这里是狂欢的天堂,这条街的隔壁却是W市出了名的贫民区:一排排破烂低矮的小房子,一家几代人都挤在里面,刚出生的孩子甚至睡在缝纫机的抽屉里。住在楼上的人往地面上泼洒脏水,下水道里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臭味,整个环境肮脏、逼仄且充满着臭味。没有人关心,似乎所有从这里经过的人都自觉忽略了这个事实。人们假装这里从古至今都是繁华热闹的中心,而那些阴暗的小角落,从来都没有出现在阳光下。
说来奇怪,以前萧楠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些视如无睹。但今天,他莫名地向那个方向望了几眼,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渺若微尘,但我们至少会对一些人产生影响。
顺便说一句,这里离叶翔现在的家很近。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先回家洗个澡,然后走个五分钟去OMP大厦购物——在这座大厦里,只要在中国范围内出售的奢侈品都能找到,都能买走,前提是你足够有钱。
所以,当叶翔提出“要不然去我家坐一会儿再去逛”的时候,萧楠完全没感到意外。
外面是商业大街,到处都是名品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走进明怡路和思旻路交接处后面那条叫慕康路的小巷子时,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了。
两边红砖墙上的爬山虎生长茂盛,藤蔓交错;绿色已然褪尽,深红的叶子里间或探出些许橙黄色,坚定地攀附在墙面上,跟它融成一体。似乎千千万万年以来,它就是以同样的姿态跟这面墙壁交缠在一起,向这座不断向前的奔跑的城市宣告,就算所有事情都改变了,也会有些事物一日复一日不变地存在着。墙内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已经落光了叶子,斑驳的太阳影子映射着不安分探出墙头的枝桠,斜斜地落在脚边。太阳慵懒地散发出温暖的射线,暖阳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伸个懒腰,恍如春日。让人忘记了此刻已近隆冬,恍惚中分辨不出究竟是春末抑或夏初,只觉得行走在这一小径之中,恍若与尘世间隔离开来,忘记了烦恼。走到尽头,是一座独栋的小洋房。原来这就叫做闹中取静。
这是叶翔在W市买的第四栋房子,萧楠还没来过,尽管他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过两个路口。
来W市上大学的第三天,叶翔就拉着萧楠去看房子。用他的话说,W市的地产处于价值洼地,不买白不买——好像房子是白菜一样。
现在萧楠有点后悔没听叶翔的话,他当时只在开发区买了两套小公寓。而他现在住的那套,因为嫌贵没买,只是租下来住。虽然这个地段的房价当年是W市房产均价的2倍多,现在回头去看,却无疑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W市的房价已经翻了好几倍。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叶翔买房子速度很快,跟去市场买大白菜差不多。就拿他的第一套房子来说,萧楠以为他最起码得折腾个大半个月,没想到两天后他付了定金,一个星期内交首付办贷款过户,效率奇高。
萧楠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叶翔买房子拿得出全款,压根不需要贷款,可他从不全款买,无一例外全找银行贷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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